赵王讪讪地笑,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是怕惊扰了你。”
长宁很是鄙夷,她静静地看着赵王,又说: “赵叔如此糊涂,怕是死罪难逃了。不过请放心,事关重要,定会禀过圣人再做处置的。”
赵王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圣人是他阿兄,只要他求饶了,阿兄一定会如同往常般放过他的。但是他没高兴太久,长宁又说: “我听说河间郡王在乱军中被射成筛子了。”赵王身形一僵,眼中顿时迸射出怒火来。可长宁没再理会他了,摆了摆手,让人将赵王押了下去。赵王可以留一条命,因为他是圣人的亲兄弟,但是李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下了令,李渐是一定要死的。
叛乱被抚平,宫人们提着一桶桶水冲刷着石板上的血迹。禁军趁着夜色前行,却是要将赵王府,卢将军府,富贵侯府,薛家等涉事的人家都围拢起来,拿了一家大小下狱,毕竟是谋反的大罪名。一时间,凄惨的嚎哭声响彻市坊。
这样大的事情,朝臣们不可能不知道,而高阳长公主府上,也得到了消息。
高阳长公主的睡意都惊没了,连衣裳都没有穿,就匆匆地到了堂中来。自从上回汤俊逸之事闹掰后,她就没管过富贵侯府上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汤恩慈会胆大包天,跟随着赵王犯上作乱!汤家一家老小都下狱,那她和容娘呢就在高阳长公主惴惴不安时,公主府上的侍女来传长宁的话了。
“姑姑是我家人,富贵侯谋反,与长公主无关。”
高阳长公主听了这句话,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她与汤恩慈之间早就没有什么情谊了,过往因为种种顾忌还牵连在一起,如今生死关头,还管它去死!高阳长公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可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了,将衣裳穿好,坐在了堂中沉思。
“阿耶他——”汤云容快要哭出来了。汤恩慈虽然待她很冷漠,可毕竟是她的阿耶。得到了消息后,按捺不住心焦。
高阳长公主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语气顿时严厉了起来,警告道: “容娘,这会儿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公主府是公主府,侯府是侯府,你一直跟着我生活,别自个儿淌入风波里。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汤云容吓了一跳,一边抽噎着一边回答说: “儿知道。”
高阳长公主闻言放心了,这会儿庆幸是个女儿,会向着她,而不是父亲。再者胆子也不大,没什么主意,不会去惹是生非。
赵王叛乱虽然平息了,可朝堂中的风波并没有消失。对于如何处置赵王,各有各的说辞。长宁倒是老神定的,推说此事要回禀圣人。不过对一些同犯,比如京兆尹薛衡道,大将军卢远道,是按照律法处置了,直接满门抄斩。
车驾先抵达了醴泉宫,又抵达了骊山行宫。
天瑞帝人逢喜事精神爽,亲自拿了弓箭去打猎。可几日下来,他的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病歪歪的,头疼得实在是厉害。连京中长宁命人送来的奏抄都扔在了一边,懒得细看了。可这一日,内侍的脸色很是不同,连天瑞帝都看出了端倪来,随口问了一声。
那内侍往地上一跪,伏着身瑟瑟发抖道: “京中传来消息,赵王谋反!”
“什么!”天瑞帝大惊失色,面色陡然大变。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拿了文书仔细地看,头越来越晕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恶狠狠地捶打。他的面色发白,跌坐在了御榻上,在内侍伺候下缓了一会儿,又急声道, “快将前些日子的文书拿来。”
内侍哪能不从
天瑞帝一目十行地看,目光死死地盯着“赵长者,当天下”,怒火填膺。他脑子嗡嗡作响,直到此刻意识才挣扎出来,哑着嗓子问道: “京中情况如何”
内侍说: “赵王叛乱已平。”
天瑞帝没接腔,他又看到了关于李缅身份的折子,赵王幕僚,废帝遗孙几个字刺激着他,才喊了“摆驾回京”四个字,便头疼欲裂地倒了下去。内侍忙召唤随行的太医。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天瑞帝才缓缓醒来。此刻中书令,左右仆射等随驾的群臣都在。天瑞帝哆嗦着唇,一个字都没说出,还是内侍心领神会,对着群臣说京中的消息。
良久,天瑞帝才虚弱道: “回京。”
长孙盛上前一步,叉手道: “陛下身体需要静养,不可移动。京中自有长宁公主在,她将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的。”顿了顿,他又说, “陛下不若将事情安排好,命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去”此事涉及了赵王府,富贵侯府等贵人的生死,又有朝中大员缺失,需要重新任免。长孙盛原本以为长宁公主会趁着圣人不在京的时候安插自己的人,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反倒等着圣人来决断。既然如此,回京之事就不用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