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微云扫了一眼,见自家父亲名讳赫然在上,面色骤然变得铁青。
长宁说:“若真要追究下去,长孙少常免不了吃挂落。当然,‘受贿’这点小事情,对梁国公府上来说,是轻轻松松能摆平的事情,可能调转到他地,没几年又回转京中来了。不过呢,我不想见到崔缇出现在朝堂上。”
“圣人仁弱,或许会被人说动。但我若卷进去了,此事就不同了,圣人自会替我做主。”
长孙微云:“……”她抿了抿唇,冷声道,“公主为何要留我在此。”
凉风吹在了脸上很舒服,长宁眼眸中泛着光泽,零星的醉意在眼角抹开了一勾绯云。
“让你家有个脱身的机会啊,万一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说崔缇是领了师座的命令呢?”
长孙微云遍体生寒,她抬眸细细地打量长宁,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人不在长安,可是心要在长安啊,微云妹妹。”长宁凑到长孙微云,笑得很纯善,“我愿意为你,去谋求一个和解的可能,你认为呢?”
第25章
长宁公主的话语,长孙微云是不敢相信的,听话听一半就成了。
她听明白了,她家只能够放弃崔缇这么个可能入六部的助力。毕竟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夺嫡”。虽说朝中暗流涌动,但是这等“夺嫡”甚至是谋害公主的事情,怎么能抬到面上来说
看着笑得快活,像是狡黠小狐狸的长宁,又想了想在书院中跟着长孙渊之他们厮混的同安,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长宁不喜欢长孙微云那张说不出中听话语的嘴,可又见不得她沉默不言。敛起了三分笑容,抬起手指轻轻地在长孙微云额上一压,要唤醒她的神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长宁又说。
长孙微云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看了长宁一眼,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好像在这一刻,空气重新流通了,呼吸也顺畅了起来。她仍旧没有正面回答长宁的话语,而是问: “公主准备回京了”建朝以来,的确有不少宗室在昆山书院求学,可待的时间不怎么长,尤其是皇女皇子。如果长宁公主在外头不安全了,那她一定会被圣人召回长安的。长宁公主一回,同安也别想在书院待下去了。
长宁说了一声“对啊”,又笑着问: “舍不得啊”
长孙微云没答话,她别开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依稀听见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就在她以为这个夜晚要这样过去的时候,杨维宁的声音先到来了,紧接着,长宁公主的那串小尾巴都咋咋呼呼地过来了,围拢这长宁,顿时一扫清寂。长孙微云与这些娘子们都不熟,她自觉地往边上走了几步,不去沾染那不属于她的热闹。
长宁却见不得长孙微云避让,她排开了众人,引着众娘子的视线,如同那清月光辉般落照在长孙微云的身上。她抿唇笑了笑,面颊上顿时起了两个可爱的梨涡: “若不是观音来得及时,我怕会被贼人惊魂呐。”
周边一静。
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如雀喧。
“这回多亏了长孙娘子。”
“我阿娘时常提起长孙家的大娘子,我过去还不服气,如今是甘拜下风了。”
“长安明月珠当如是。”
……
长宁敢说,她们也敢信。
长孙微云晕晕忽忽片刻,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可偏偏长宁用那双含情凝睇的多情眼望着她。
有口难言。
自这出“惊魂”后,后半夜不曾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次日一早,留宿在山庄的人一道回昆山书院去,纵然昨日有人提前知会了夫子,可还是要领罚的,就算是公主也避不过去。
“你一夜未归竟然是跟长宁她们一起!”同安知道消息,气得要晕倒,得了空闲,也不管别人看着,立马将长孙微云一拽,怒气冲冲地质问。
长孙微云无奈,小声地解释说: “是阿翁的门生出事。”具体的事情她就不与同安说了,甚至没多久便满书院乱传。
同安立马噤声,满是狐疑地瞥了长孙微云一眼,眸光中藏着那么一缕的不信任。
长孙微云不想再理会同安,同安倒是想闹一顿,可瞧着长孙微云那憔悴的面庞,到了唇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只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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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梁国公府。
长孙肃今日不当值,心中寻摸着郭家的那档子事情。其实昨夜他就收到了崔缇来信了,上头写了处置郭家。对长孙肃而言,郭家处理了就处理了吧,只要手脚干净点,别被人抓到关乎长孙家的把柄就成了。可偏偏消息传到了郭环的耳中,昨日闹将了一整夜,说什么她父兄不是那等人,若是父兄出事她也不独活之类的。长孙肃心中很是疲倦,最后被郭环一句话戳中命门——他堂堂国公府的郎君,与崔缇有旧交情,难道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吗他向来自负,怎么肯承认可偏偏事情同杨家有了牵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