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语皱皱眉,因为她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看到;暮潇也若有所思,她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
似乎……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但一样的是那种尖锐如针的恐怖,密密麻麻爬上背脊,一念之间生与死。
静谧的沉默瞬间席卷了这方天地。
难道映照的竟是心中所想?什么样的东西竟可探究人心。
一梯之隔的地下宝库,谁都不敢再提。
痛失手下,殷魏然脸上反倒多了几分阴狠,反手三根毒针射了过来,将过河拆桥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安语早有准备,举起天罗伞一挡,毒针在妖兽皮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再拿开白色的伞面,面前哪还有那两人的踪迹。
她只有对着被拨乱的长芦苇七倒八歪的晃悠着毛穗儿尖尖冷哼一声:
“跑了,便宜他们了。”
“走,我们也快回营地去。”
苏歌将身上的东西清点一下,布包裹好,准备离开仙游这块绿洲。
江安语的裤腿上沾着一片腐鳞,她拍了拍,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向下的洞口,已经探究不到什么了。她们这一走,未挖掘的宝物、两米尸鲛、吊在七宝妙树上的甜糖,都将永久埋葬于此。
暮潇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走吧。”
“嗯,走吧。”她回头应了一声。
两军主帅各自归营,军队即刻被调动了起来。在发羌盘踞已久的殷魏然岂是那么好惹的,接连两次在暮潇、江安语这里栽了跟头,此刻憋着一股邪火誓要连本带利讨回。
军旗进,战鼓擂,两军正面厮杀,排兵布阵,又分流成一队队的骑兵、步兵,短短一天之内大大小小打了不下数十回。
势均力敌之下,双方都没落到什么好。
胶着至次日凌晨,正是人困马乏之际,两军交战的大动静引来了一支刺探情报的发羌巡逻小队。斥候来报三次,为防殷魏然趁机与王庭军私下勾连,江安语带了一队轻骑接下了截杀的任务。
马背上衣襟猎猎作响,手中藤鞭如弓蛇般蓄势待发。
截杀并不困难,江安语带人追赶了二十里地便将想通风报信的巡逻队尽数挑下马。
半个时辰后,一队精锐骑兵在小溪边稍作休整。江安语仔细净着手,用湿帕擦拭藤鞭上的血渍。
头顶日头毒辣,水面波光粼粼,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悄然爬上背脊。
她迟疑的闭上眼睛,仿若与水浑然融为一体,随着奔腾的溪流延伸远方,让那一点细微的被啃噬的感觉放大至可以捕捉的地步。
不是错觉。
江安语眯起眼睛,头顶的日头依旧毒辣,旁边三三两两的骑兵在喝水休息,说话声伴着林间的鸟鸣。思衬间,她三步跨作两步孤身一人钻进密林。
厚密的叶片重重遮挡了视线,而那种被隐隐窥探的恶意却没有消失。
背后刺挠的慌,江安语见四下无人,一鞭子抽在了面前的细叶榕上:“什么东西!?”
“滚出来!”
鞭影缭乱,随心而出,毫无章法。抽烂的巨叶和根茎乱飞,一滩缓慢蠕动的烂泥攀上了高高的望天树干。
像是大雨没有洗涤干净的泥巴,又像阳光投照下来的普通树影。
弱小,却邪恶十分。
如果不是在雪白的树干上分外明显,还真看不出来。
泥巴蠕动,像要聚拢成一张大嘴的模样,声音仿若埋在沼泽深处,喑哑粗砺并不清楚:
“你是在找吾?”
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并不是本体,江安语立马就注意到了,双手一抬,巨大的水压朝着望天树干压去,砸在泥巴上,树顶的伞盖都在晃。
水溶入泥中,她看到了泥巴里有很多翻腾的小气泡,那里似乎有一条很大的黑水河,里面泡着尸身血骨,冤魂无数,它们残忍吞噬,凄厉的哭嚎震天,争前恐后、拥挤得朝着远处唯一一座古朴的木桥游去。
木桥下有一处纯黑的旋涡,因为吞噬了太多尸骨妖魔,隐隐要凝成一个血红色的人形。再凝神细观,以小见大,这个血红的人形好像佛陀般盘坐于一个破庙之中,庙外偶有车队马队经过,竟还承受着零零落落的香火。
忘川、冥河。
邪庙、恶鬼。
苏歌曾经说过,因她体质特殊,在回皇城的路上,经过一座邪庙,招惹了不好的东西。
烂泥急速蠕动,淅淅沥沥的水花被排挤出顺着树干流下,江安语眼中却闪过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你这脏东西原本是跟着苏歌来的吧,如今她有了阴阳沸珠做保命符,你奈何不得。潇潇曾给苏歌浇过血,你便顺着血液的味道找到了潇潇,只可惜根本近不了纯阳体的身。我又给潇潇喂过心头血,所以又顺着血液的味道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