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刚刚闲聊到院里的几个,刘大妈是其中一位的母亲,说许皎皎辛苦了,跟着人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奇两人结婚多久了。
这不是没串词吗,许皎皎就说没结婚的。
“怎么还没结婚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行滴啦,男人家家的没担当。”另一位姐姐嘀咕道。
恰好这时门开了,水青先一步走出来,皮肤黑一块白一块,是已经自愈的皮肤和还没来得自愈的皮肤。
刘大妈一看人出来了,当场就上去了,一连串数落。
水青低头挨训,刘大妈的儿子赶忙在一旁劝说,几个姐姐也各自和先生说话去了,偶尔顺着刘大妈的话应和两句。
吵吵闹闹的,却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和热闹。
回去的路上,许皎皎问道:“你怎么不回话,我没和你串词就算了,你要当面和刘妈说,我肯定能接上的啊。”
“没,我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回去聊。”水青回道。
许皎皎应声:“哦。”
住的地方不远,水青推开门,等许皎皎进屋,再顺手关上门往前几步。
许皎皎还在想着什么事,水青有点严肃的样子。
“许皎皎。”水青叫住了她。
许皎皎转身回道:“咋啦。”
“你喜欢我吗。”
许皎皎不明白水青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水青便已经自己接着话说道:“你喜欢我。”
是陈述句。
只是怎么感觉语气怪怪的。
许皎皎疑惑的看着水青。
水青却几乎是承受不了一般低下头,脊背弯了,那枪林弹雨都没曾让她显露过如此的脆弱的模样。
她的声音颤抖着、痛苦着,说道:“可是我、我,对不起,许皎皎……”
“我是个女人,我不是男人……”
水青甚至不敢抬头,只敢看着不远处的石砖和那进入视线的一点素色鞋尖。
最开始是为了生计,她假扮男人,只有那样她才能找到活做,才能活下去。
后来,是为了任务。
再后来,她承认自己的私心,她对许皎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她想有个身份和许皎皎在一起,可是谎言终究是谎言,哪怕她伪装成男人,她也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许皎皎每一次带笑看着她的眼睛,就是一次对她的拷打,拷问着她卑劣的行径和与世俗不容的异心。
水青颤抖着,仿佛要将自己折断一般的紧绷。
许皎皎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后世,对这个时代而言,同性之间的感情还是一种不为世俗所容的“疾病”,甚至水青还以为她不知道她的真正性别。
她上前几步,轻柔的拥抱住了水青。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女人,我喜欢的就是作为女人的你。”
“但你不用急,水青,我知道这对这个时代,对你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你可以慢慢来,我等你。”
那时,就连许皎皎自己都以为她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毕竟之前那些险境她们都过来了。
捅破窗户纸之后,水青的确似乎有些不适应,但许皎皎是谁,两人的相处很快像之前一样了,比之之前更加亲密。
水青还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还躲着不让许皎皎看,被许皎皎啄了两口,自己面色微红的将日记上交了。
说是水青的日记,还不如说是许皎皎的观察日记更合适。
比如:今日应是比昨日更热些,皎皎将脚放在盆中泡井水的时间要比昨日长,我怕她伤身,将人抱起,反被溅了一身的水。
午时,给皎皎打扇,我竟看皎皎看的入神,总疑心这样似乎不对,我(划掉)……
终于联系上许先生了,皎皎看起来很高兴。
许皎皎翻了两页,将日记本放回桌上,一本正经的说道:“水青同志写的不错,加油,再接再厉。”
阵营又换了好几个地方,水青谈事并不避着许皎皎,许皎皎也得以知道现在的情况。
水青想要将许皎皎和其他家眷一起送去安全的地方,许皎皎没肯,而水青向来是拗不过她的。
水青又去开会了,许皎皎在路边揪着狗尾巴草。
然后,她们又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水青是作为总指挥在后方。
许皎皎感受着来自脚下地面的地动山摇,天色灰沉沉的。
这一战打的异常艰难,对面仿佛是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一般。
众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战不能输。
没有炮了,就用枪,没有枪了,就拼刀,最后拼人命。
漫长的,仿佛永无尽头的一场战争。
直到某一刻,某个消息从通讯里传来。
战争结束了,她们赢了。
水青勉力站着,她的左手不见了,这个地方差点破开一个口子,她带人守住了,可也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