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字让她焦虑,无论是浮在水面上的或是浮在空中的东西,都是风一吹,便会飘走的,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扎下根来。
崔鸿雪愣了愣,明显没想到陶采薇会在下棋的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并不是在下棋,她是在通过下棋,进入他的心。
既要将他的心剖开来看,也要将自己塞进去。
崔鸿雪无话可说,他不曾为崔波设计出完整的一套人格生成原因,崔波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个凭空出现的人,他就凭着这么一个七零八落的人,与她交往。
这对陶采薇而言,很不公平。
或许一开始,用崔波的身份与她相识就是个错。
安青在府里百感交集、火急火燎地过了第十天时,小夏终于回来了。
此事、此画,除了小夏,她不能与任何人说。
当着小夏的面儿,安青再次展开了那幅画。
一幅名副其实的美人图展露眼前。
陶采薇身上穿的,正是南方新产出来的丝绸。
安青道:“是那件,小姐及笄那日穿过的,上面蝴蝶飞舞,与这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真是冰肌玉骨,毫不掩饰。
小夏皱着眉:“崔先生怎么把咱们小姐画成这样,还好是被咱们看见了。”
安青道:“这幅画是崔先生锁在柜子里的,除了我没人能看见,这不是重点,你仔细看看这画,还有这字。”
原来画的左上角是题了字的。
小夏细细看了一会儿,神色复杂面朝安青问道:“安青,你是想说什么?”
小夏不愿明说,想等着安青先说。
安青压低了声音道:“我猜测崔先生就是崔鸿雪本人,他还活着。”
小夏倒是没露出多惊讶的表情,安青能猜到的事情,她早能猜到了,这幅画更是佐证。
“你等我一下。”
安青看着小夏跑进了小姐闺房,翻找了一会儿,拿着那把折扇出来。
她打开折扇:“你看,这两个字与画上的写得一模一样。”
安青谨慎对比了很久,确定这四个字一模一样,若是没有旁的那些巧合,这件事情自然也能称为巧合,但总不至于,每件事都是巧合。
小夏道:“若是这些还不能证明的话,祁小姐那里还有一幅画呢。”
安青打起了退堂鼓:“这件事情不好让更多人知晓,咱们也不好去找祁小姐。”
“并且,崔先生明知有破绽,为什么还要留下这幅画呢?你想想,崔先生以前的墨宝,都是写完就丢了的,我在他房间里没有找到任何其他字迹了。”
若是心里没鬼,何故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若是心里有鬼,留下这幅画做什么?
小夏道:“这件事情在我这儿已经等于板上钉钉了,问不问祁小姐都没关系,反正过不了多久,小姐和崔先生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先别让小姐知道,直接问他便是。”
她二人不打算问,祁小姐却自己来了。
她抱着织布坊的账本,直奔小夏而来:“这是薇薇让我管的账本,你对一下。”
小夏有些惊讶,连忙接过道:“祁小姐,这些事情随便吩咐个跑腿儿丫鬟来便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祁凌雪微微笑了笑道:“我现在还在学习阶段,很多事情都不懂,要问问你。”
小夏愣了愣,随后便表示:“祁小姐随便问,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验全教给你都行。”
祁凌雪还是那副白衣如雪、端雅出尘的模样,实际上,她已经能独自出去与舒西国来的布商谈生意了。
自从她放下她母亲用来绑架她的那些规矩之后,便什么也不怕了,她父亲支持她做这些,虽然对她的名声仍然抱有忧虑,管他呢,忧虑的不是她自己就行。
现在想想,当初在母亲门前跪到膝盖发黑的时候,真的好蠢。
“咦,你们在看什么?”
安青没来得及收起的画就这么摆在了祁凌雪面前,她自然也认得出来,画上之人是陶采薇。
小夏朝安青使着眼色,意思是既然祁小姐已经看到了,那便让她看清楚些。
祁凌雪端详这幅画时,没有任何人打扰她。
她第一反应是要将这画赶紧收起来,万万不可被旁人看见,可她又看到这画上勾勒的线条、笔迹……
她对崔鸿雪的画是做过研究的,否则不会将一幅莲叶图画得那么像。
难怪陶采薇送她的那幅莲叶图是崔鸿雪从未见世的作品,难怪她身边的崔波与崔鸿雪长得像极了。
祁凌雪伸手将此画卷起来,递给安青,嘱咐道:“此画再不可拿出来给任何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