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十一花令自要有后人,必有在教坊里承籍的。
那些后人就算天姿普通,可家学渊源下,在教坊里也不会是无能之辈,就如给我芙蓉令牌的那位姐姐,她琴艺歌艺皆不错,却是身弱耽误了她。
冯掌柜你想,若能给这样一帮人聚起来,该是何等声势呢!”
一方小小的木牌背后却有这样曲折的故事,叫人听着不由跟着遥想当年。
知道柳八出自教坊后,冯妙嫦对乐籍人再不会看低,听裴老娘子说了这些后,更生了好感。
“合伙的买卖不好做,裴老娘子还是自个儿招了这些人开歌舞楼更好些。
有钱能使鬼推磨,等赚足了巨富的银子,用银钱开道,纵算撼动不了裴尚书,给他下些绊子还是能行的。
做一点是一点,水滴石穿的,没准哪一天裴老娘子就如意了呢!”
虽不想和裴老娘子联手,冯妙嫦却乐见裴老娘子找裴家的麻烦。
知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她,裴老娘子也没纠缠。
摇铃喊人进来让换了热茶热点心来,“这阵子柳八没少给我带冯掌柜那里的好点心,一直想着回请却不得机会,今儿冯掌柜来了,虽粗陋得很,也尝尝我家里的点心吧。”
裴老娘子这样说了,冯妙嫦也不好立时告辞。
裴老娘子最会做人,想叫她自在些,打发人去后面喊了柳八过来作陪。
结果没等人叫,柳八顺着热茶热点心的味儿自个儿过来了。
进屋他就先往案上的点心盘子伸手,瞧到案上的芙蓉花牌后,点心也顾不上拿了,手指着木牌,花容失色道,“芙蓉花令?”
裴老娘子也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个?”
柳八惊疑不定地来回瞅着裴老娘子和冯妙嫦,“我当然知道啊,芙蓉令一出,上天入地莫敢不从!这是谁的啊?”
裴老娘子和冯妙嫦同时一震。
裴老娘子也是才知道芙蓉花令代表的是这么霸气的招令。
冯妙嫦问道,“柳八你是花令后人?”
柳八眼里带了不合他娇媚少年气的复杂难明,低声道,“多少辈了,从没见谁拿出来过,我还当再不会有招令呢!”
说完,他抬手向颈项里拽出一样物事,松手后,一方挂在玄色丝绳上的木牌露了出来。
那方木牌和几案上的木牌像一块木料所制,只是几案上的木牌雕的是芙蓉花图案,而他挂的这块儿是海棠花图案。
一向稳得住的裴老娘子失态了,惊声问,“你家里是海棠花后人?和你阿婆相交那些年,我竟一点未往这上头想,够愚笨了。”
柳八已恢复了,笑嘻嘻道,“我阿婆不也没看出来你么,你俩扯平了。”
裴老娘子也不瞒他,“我是半道儿得了人交托的,不是家里传承下来的,知道的不很详细,你给我说说你阿婆是怎么交给你的?”
不管是不是半道的,只要拿着芙蓉花令就是传人,另十一花牌的传人就要听令行事。
柳八自然要知无不言,于是一五一十详细说了。
冯妙嫦问道,“别的花令传人会像你一样听从招令么?”
“我承我阿婆衣钵前,我阿婆拿了海棠花牌叫我发了毒誓的,别家必也是这样。”
柳八赧然道,“裴阿婆你要早些拿出来,就是叫我做牛做马我也不敢跑啊!”
这下就连冯妙嫦都要咬牙,之前说他奸滑一点没冤枉他。
裴老娘子毕竟历了那么些年岁,大度得多。
“是我失察误了事,怪不到你。”
柳八咯咯笑着,一点没体会到他家冯掌柜的糟心。
柳八是冯妙嫦要一直握着用的,这会儿他成了劳什子海棠花令传人,从此裴老娘子这个芙蓉花令令主的吩咐是要凌驾在她这个柳八的掌柜的之上的,那柳八她还能用么?
她花了那么些心思才给留下的人,就这么被截胡了,冯妙嫦越想越堵心。
囫囵吃了两块点心,“那我就不打扰裴老娘子和柳八叙从前了。”站起来就要走。
“冯掌柜且慢!”裴老娘子却拦住她,拿过那方芙蓉花牌塞到冯妙嫦手上,“如今我为令牌择定了新主人,还望冯掌柜不要推辞。”
冯妙嫦忙往回推,“裴老娘子,这玩笑可开不得。”
“老婆子是真心实意的,今日请冯掌柜过来我就是存的这个心,并不是临时起意。”裴老娘子正色道,“实不相瞒,只要下一辈的传人满了十五,花令就要交下去,现今拿着花令这辈儿的都是柳八这般年龄的,老婆子可没脸拿着花令和孙辈儿的一起做事,那真就是为老不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