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冲祝虞微微颌首,携人离开。
本要查看朱明斋造成的伤势的许徽没赶上, 但看着林清樾脚步轻巧的离开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还是瞿正阳先一步注意到,迎了过去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教谕,彩头准备好了吧?”
“你小子~跟我来吧。”
“道宁,快来!挑马了!一会儿直接牵给衙内看看。”
瞿正阳视线跳过隔在中间的吴文,冲着远远还没有挤过来的关道宁招了招手。
“来了。”
“无忧,你也是,来都来了,一起吧。”
独属玄英斋的欢声笑语相继从吴文身边穿行而过,没有停留。
吴文微微挑起眉头,望
向被掩护得很好悄然消失的二人,忽地轻笑。
呵,在一个小小长衡做到如此地步。
林清樾,你所图不简单吧。
……
脱离了后山的喧嚣,在左右无人的僻静小道上,梁映停下脚步。把靠在他臂弯上的林清樾,二话不说,由揽改为横抱,双臂穿过女子腿弯和腰窝后,又怕怀中人待得不适,又轻轻掂了一下调整姿势。
林清樾本在少年臂弯的护佑中,渐渐调息好了气血翻涌的经络,却不想少年突然如此,猝不及防之中一头撞进少年的胸膛。
还未反应过来,鼻尖已全然被少年清冷的气息包裹。
不能视物但仍保有神智的林清樾稍稍惊慌,虚浮无力的四肢艰难随主人扑腾了一下。
“你的伤不能——”
“你一点都不重,不碍事。”
确实,梁映抱着她行走,步履依旧扎实,说话声也没有一点费力的气喘。
但林清樾抿起唇角,还是觉得不该如此。
“我是男子,这么被抱着像什么样子?”
林清樾察觉到梁映执着的脚步一顿。
她以为自己说的够明显了,却不想少年一点没有松手,反而将她微微滑落的身体又往上掂了掂,她的额头几乎擦过少年口鼻下那温热的吐息。
“这条路,除了我,没有人会看到。”
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少年倔强如斯。
林清樾叹了口气,懒得再拗。却又想起少年肩肘的伤,她试着摸索着,抬手攀上少年的脖颈,想尽量减轻少年的负担。
却也不知是不是天热的缘故,少年从呼吸到肌肤,她触及的每一处都变得烫手。以至于被放到了学舍的床榻上,林清樾先想的,是要不要给梁映拿个消暑清热的药来。
但林清樾只是想。
梁映却已经翻了桌案,递来一瓶伤药。
“朱明斋下手不轻,你得上药。”
那药是林清樾日日给梁映上的,药瓶的模样位置俱熟悉,她用不着看,就能凭借记忆拔开药塞。可拔了她才想起——
她的伤好像伤在一个不便处理的地方。
“怎么了?”
林清樾僵住的时间太长,梁映倒似比她紧张些。
“我想起来……我身上有些疤,不太好看,阿映暂且避退可好?”
梁映从担忧中恍然回神。
林樾还不知他已然知道她是女子,这个粗劣的借口,若在他不曾知晓时,定然不会管用。
只是疤痕而已,就算再丑陋,在林樾身上,他也只会更想知道这伤因何而来,当时经历过的是怎样的痛楚……
“阿映?我这大抵是淤伤,与你相比不算多重,其实不上也行……”
林清樾听不到梁映的回话,也替自己的理由心虚了两分,忙不迭又找补一些。
“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耳边传来门扉被推开又重新阖上的吱呀声。
感受着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心跳声,林清樾松了一口气,将衣衫层层褪下,指尖试探着往腹部可能的伤处所在按去。
她其实也不算完全骗梁映。
她的身上确实有不少疤痕,光是腹部之上,便有两处一寸见宽的刀疤。但她不会因疤痕难看而心生避让,反而她很庆幸有这些疤。
不仅是她在暗部拼命活下来的证明,眼下她也能依靠着凹凸不平的愈合痕迹,迅速找准位置上药。
鞠仗打出的伤不破皮肉,但却更埋在经络之下,不好愈合。林清樾小心控制呼吸,还是在化瘀推开的一瞬,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点细微的动静,竟也被梁映听见。
少年不掩戾气的声音从门扉外透了进来。
“我会让伤人者付出代价。”
林清樾擦药的手微微一滞,转向门外。
“阿映……可曾想过日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