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黎诚给顾怜影的印象确实不错,这会儿听到谢时安是黎诚手底下的人,她也打起了精神,望向了台上。
刚好上一个试镜的下了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只是第一轮试镜,也没有准备戏服,来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一眼望过去气质干净,只是皮肤太白,身材过于纤瘦,不太像书里那个土匪头子出身的沈珏。
“他不合适。”还没等人表演,顾怜影就摇了摇头,来人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一点也不像从泥巴坑里摸爬滚打好几年的土匪头子,他还没开始演,顾怜影就先摇头否定了。
“我看挺合适的啊,顾小姐还是先听听他要试什么吧。”听到顾怜影的否定,方期梦先是笑了一声,随后卖了个关子。
不是试沈珏?
听到方期梦的话,顾怜影罕见的愣了一下,也不怪她先入为主,主要是沈珏这个角色被作者写的太出彩,稍稍有点名气的人,来试镜都是首先沈珏,实在是没希望,才会考虑别的,就算刚刚顾怜影的心思没有在试镜上,隐约也可以听到刚开始几个男演员都是试沈珏的。
而这个谢时安虽然不是演艺圈的,可是他也是个有名气的,顾怜影自然就先入为主的感觉他也是奔着沈珏来的。
“二狗哥,我不是阿爹,我才不在乎民族大义,你要是疼了,就停手吧,这血与命挣来的王,咱们不要了行吗。”
和别的试镜者不一样,谢时安进来以后,并没有先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而是脚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缓缓地,他抬起了双手,像是捧起了什么稀世宝物,眼泪瞬间从脸上滑了下来,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只是这一句台词,一个动作,顾怜影就知道了他要试的是谁,这部剧的男三号,那个给沈二狗取名沈珏的教书先生的儿子,苏晗。
剧本里的苏晗是个病秧子,书里对他的描写用词最多的就是脸色苍白,身子纤细,他出场的次数不多,可是却又不可或缺,而后期他的死也彻底让沈珏从一个兄弟义气至上的土匪转变成了杀伐果决的王。
因为这是岑予央要拍的戏,顾怜影早就把剧本看熟了,她知道这场戏是沈珏刚从土匪转变成起义军,在一次战斗中被官兵埋伏,受伤昏迷被抬了回来。
在苏晗心里,除了父亲,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沈珏,周围的人都说沈珏是威虎山上的土匪头子,他凶神恶煞,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可是在小小的苏晗心里,沈珏是救世主。
在这乱世,书本上的文字是最无用的东西,太平盛世的时候,他那学富五车的父亲还能在私塾教书攥钱换取粮食,可是到了乱世,所有人都食不果腹,所谓的知识都不过是空谈罢了。
苏晗不记得自己几天没吃饭了,他那个父亲也不知道又抱着书去了哪里,那天他饿的实在挨不住了,拿了家里的碗想要学着乞儿沿街乞讨,这样的事他也只敢偷偷的做,如果让他爹知道了,肯定又要指着他的鼻子教育他“不吃嗟来之食”。
嗟来之食?人都要饿死了,还管他食物是哪里来的?苏晗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父亲的做派,可是他也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那个酸秀才没把他这个一身是病的拖油瓶丢了就值得他钦佩了,所以哪怕并不苟同对方的理念,他也从来没当面反驳过。
苏晗很少出门,确切的说是他爹不让他出门,因为那个酸秀才总说,他这样的病秧子,乱军马跑过去带起来的风,都能把他刮到几里开外,所以几步外的家门外什么样,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抱着特意选出来的缺了口的破碗,他特地走远了些,在街口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说是乱世,可战火还没波及到这座边陲小城,大路上还可以看到许多来去匆匆的人,苏晗不贪心,他不要银子,就想要半块馒头,能填饱肚子就行,可是坐了整整一上午,没有一个人去在乎这个路边的小乞丐。
他感觉自己饿的头晕了,眼睛里渐渐的开始出现重影,也不知道谁突然高声喊了句“土匪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本来还零零散散的行人快速的从眼前晃过去不见踪影,他也想跑,可是蹲的久了,头重脚轻,还没迈动步子,人就已经栽在了地上。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逐渐变大,模模糊糊的,他看到了个高大的影子,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先看到了那人别在腰上的大刀,阳光洒在刀刃上,折射出来的光几乎要晃了他的眼。
这就是土匪吗?
他是要死了吗?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挨饿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