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跟着他往上走,他是职业管家,唯主人的命令是从,没觉得额有什么不对。
“您不该这样说夫人,她向来都是这样,老家主并未挑剔过她的礼仪。”卡尔说:“她身体不好,消化能力也很弱,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你在责怪我?”
卡尔:“不敢。”
伊莱斯记得父亲是个相当注重礼仪的人,别看达里尔今天这副鬼样子,一起吃饭的时候,餐桌礼仪是无可挑剔的。
“您父亲还在的时候,都是他喂的。”
伊莱斯上楼梯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望向卡尔,冷声评价:”我看他是昏了头。“
他的余光突然扫到楼梯墙上的巨幅肖像画上,继母的笑容被定格,看起来闪闪发亮。
伊莱斯记得从前这里挂的是他父亲的画像,他的目光往下扫,他父亲的画还在,就是变成了打印纸那么大的尺寸。
金发蓝眼,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容,没有衰老的痕迹,反而赋予他一种沉淀过后,惊心动魄的漂亮。
伊莱斯没有多看,他的目光被旁边的东西吸引。
按照顺序看过去,分别是录取通知书、优秀学生表彰和学期末教授评语。
“我记得母亲没读过什么书,她有在上学吗,”
几张纸上的抬头,赫然是帝国大学的名称,这是上七区最好大学之一。
卡尔:“夫人觉得人不能只有钱,没文化也不行,于是您父亲捐了两栋楼。”
伊莱斯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而感到有点头晕。
“这些成绩和表彰每学期会定时寄过来。”卡尔补充道:“说起来您和夫人还是校友呢。”
再仔细一看,是刚成立的神学院,里面都是有钱有关系以捐献途径进去的,但那也是荒谬,众所周知帝国没有教会。
遗嘱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对继母的用心。
“听说有那种会让人失去神志的药,只要吃了就会产生爱情。”伊莱斯说:“哪怕对方是条狗。”
卡尔:“您说笑了。”
接着他又得知,那些不合格的礼仪全都是达里尔教的。
伊莱斯:“……我们家是请不起礼仪老师了吗。”
卡尔:“是为了让两位培养母子感情,虽然老家主私下说过达里尔少爷,但并没有苛责夫人,毕竟坏习惯一旦形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
“行了,不用再说了。”伊莱斯连连摆手,再听下去,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从他书房的露台往下望,是一片种满百合的花圃,伊莱斯思考的时候习惯盯着下面开放的花。
但是现在望过去只剩下歪斜的枝干,花匠正在翻土,把损坏的花苗拔掉。
卡尔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下午达里尔少爷弄坏的,已经交代他们尽快修复了。”
他知道伊莱斯喜欢这片花圃,每次回家都要到那里去转转。
伊莱斯望着被毁坏的地方发呆。
他闭了闭眼,没有发脾气,挥手让卡尔离开。
伊莱斯知道达里尔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生母留下的唯一一点痕迹,这下完全被破坏殆尽。
他母亲原本是这里的花匠,见识过富贵和繁华之后,又爱上了这家的小少爷。
那会儿伊莱斯的父亲还在念高中,花匠勾引了他身旁的仆人,拿到了伊莱斯父亲的生物信息。
逃走后将自己的生物信息与之结合,亲自孕育了伊莱斯。
期间莫顿家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捕,他母亲穷困潦倒地抱着他回到莫顿家时,他三岁,已经记事了。
父亲本来是没打算认他的。
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把他留下了。
至于母亲,从那之后就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伊莱斯盯着花圃发呆,很久后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认下他这个耻辱。
父亲为了能顺利继承家业,把腺体挖掉了。
伊莱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丛生的戾气已经不见,他很快从无用的情绪中脱身,思考着怎样从这场联姻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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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回房间摊开笔记本,习惯性开始写工作日志。
四点三十分钟起床,准备夫人洗漱要用的物品,五十五分抵达夫人房间,拉窗帘、安排仆人们的站位,五点钟准时叫醒她。
五点十五分夫人发脾气,骂他是贱狗,得到了夫人的评价很开心,虽然是恶评。
五点十八分,被扇巴掌了,但是还行,不怎么疼。
五点二十分,得知我隐瞒了大少爷要回来的消息,夫人生气,对我大肆辱骂,说我是贱狗。
她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口渴。
她说信任我,但是我辜负了她。
卡尔笔尖微顿,想起她早上发怒的样子,觉得夫人真是十分鲜活可爱,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能写出来,在脑子里过两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