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鞭子上有倒刺。”
少年摁住乱动的人,出声提醒了一句 。
姜礼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像是受过旧伤,他好奇地抬起眼,跟着又被对方的容貌震了震,半晌,才回神问道: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暗处窥视?”
姬月没答话,算是默认。
姜礼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陆二会有那一句“我就知道,你早醒了”。
原来是眼前的少年透了风声。
另一边,风亭正在思考要不要睁眼,睁眼后又该如何替自己解围,正想着,脖颈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所有的思绪都被吓跑了:
陆二竟然在摸他的脖子!
闭着眼,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风亭能感觉到,那人的指尖在脖颈处流连,似乎在画着什么,最后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圆。
风亭惊惧地颤了颤:
这是……牙印的形状。
“真可惜,当初应该咬得再深一点的,现在都看不到印子了。”
耳畔传来一阵遗憾的叹息,与之而来的,是一道明晃晃的威胁:
“公子,若是再不睁眼,我会继续当初未尽之事,就当着你这位好友的面,如何?”
指尖的触碰忽然变了味,一双大手完整地钳住他的脖颈,上下轻轻摩挲,像是一种隐秘的暗示。
风亭再也装不下去,倏地睁开了眼。
猝然对上那双瑰丽而鲜活的眸子,陆二微微一愣,又惊又喜:
“……你终于愿意睁眼了。”
风亭没理,趁着对方愣神的刹那,将人一把推开,火速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将抵触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陆二咬牙怒问:
“公子还是觉得我低贱,卑微,是觊觎主子的侍卫,哪怕久别重逢,也不愿接近吗?”
风亭无语了,心想你但凡正常点,我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利索。
见对方久久不答话,男人英挺的眉眼布满阴鸷,一步一步逼近,吓得风亭连连后退,见状,姜礼张嘴就要骂:
“你娘的狗东西!离他远——唔!”
姬月捂住了这人的嘴,换来对方的怒瞪:
“唔唔唔!”
放开我!
姬月移开眼,没应。
石室中间,风亭已经被逼到了冰棺旁,再往后退就要摔回棺内了。
陆二正欲将人拽回来,却被对方灵巧地避开,不待发怒,身前的青年突然抬起眼,眼神警惕:
“你是谁?别碰我。”
远处看得正着急的姜礼:……?
不是,这装得也太像了点吧。
陆二眼底的郁色微凝,停下了脚步:
“你……不记得了?”
他立马回过头,问向姜礼:
“这是怎么回事?”
姜礼扒拉开姬月的手,眼睛一转,谎话张口就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说了,开棺会打断招魂仪式,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少了一魂。”
陆二不太相信地看了回来,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干净懵然的眸子,对方似乎真的忘了事,竟然极其单纯地问了句:
“我们认识吗?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陆二冷嘲一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跟着快步向前,攥住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将其覆上自己的心口,神情是隐隐的癫狂:
“公子,这可是你当初亲手捅下的,捅得属下好疼啊,如今说忘就忘了?怎么能将自己抽身得如此干净?”
眼前的青年微微低头,竟然摸了摸他的心口的伤疤,极轻地感慨了一声:
“啊……好可怜。”
陆二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竟然感受到了来自这人的怜惜。
疯癫无常的野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再说什么话,只是盯着跟前的猎物细细地瞧,垂落的睫羽软化了凌厉的眼型,看起来竟是意外乖顺。
注意到陆二身上的气势渐收,风亭抬起头,声音轻柔,循循善诱:
“但你既是我曾经的属下,应当知晓,我不会轻易下此狠手,所以,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对不对?”
从某种程度上说,陆二同穆禾野有些相似,都有着能将他人逼疯的潜质,风亭一直知道什么方法能安抚对方,但他没这个耐心。
因为陆二实在是逼得太紧了。或许是因为侍卫的身份,叫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己不会得到主子的怜惜,做事便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不愿给彼此留出一点余地,难免叫他心生抵触。
但此时此刻,风亭只能尽量耐心一些,好歹稳住这只不听管教的狗,免得真被啃骨吸髓,吃干抹净。
陆二愣住了。
那日强逼之后,他便从未奢望过,二人之间能有如此心平静气的时候,更没想到,公子竟然会同从前一样,耐心地与他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