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玦还是不说话,只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抬起手臂,圈住了脖子,抱得很紧。
重尘缨在这要命的拥抱里感受到了一丝丝委屈,甚至有一点点依赖。
于是揽在腰上的手再往里一带,叫人贴得更紧,没留一点缝隙,以此作为无声的回应和安慰。
“不会再有下次了......”声音很温柔,掌心扶在他后脑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我保证。”
“嗯......”
宴玦终于接了话,虽然只是浅浅一声。
他从重尘缨怀里挣出来,把他的胳膊托了起来。手背上有一道划痕,是在台阶上磕的,血迹已然干涸,粘连了灰尘和沙砾,有些瘆人。
宴玦把指尖碰上去,正要给他治疗,重尘缨却把手抽了回去。
“不用管,就当给我长个教训。”他无所谓地笑笑,反而牵住了他的手。
“回去吧。”重尘缨正想拉着他往外走,却发现拉不动。
回头看过去,宴玦垂着眼睛站在原地,似乎思绪已经飘远。
“怎么了?”重尘缨问道。
宴玦睫毛微动,抬起脸,朝他看了过来。
深水沉舟一样的眸子,敛着隐晦的光,异常冷静,也异常笃定。
让重尘缨不禁一震。
“重尘缨......”
“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声音很轻很浅,但重尘缨还是听见了。
某个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肋骨,破开血肉,呼啸而出。
“你......再说一次?”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以为自己恍惚了听觉,竟然能从宴玦嘴里闻见这话。
宴玦目光定定,重复了一遍:
“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重尘缨急促了呼吸,近乎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他本来就不要很多,一点点,只要有,就行。
他知道这一丁点的喜欢对于宴玦而言是多大的改变,多大的份量。
一个从不动真心的人用上了“真”这个字,用上了“喜欢”这个词。
就像封雪百里的冰原终于舍得裂开一条细缝,允许他沿着万丈冰层深入直下,浸泡在秘境之内的潺潺丽水里,倾听清流婉转。
种子已经生了根,发芽就是迟早的事。
重尘缨飞快回过身,捻住了宴玦的下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甚至是得意。
“只是有点?”
他只舍得调侃一句,不等回答便急切凑近了嘴唇,按住他的后脖子,侵略地啃,放肆地咬。
宴玦依着他仰起下巴,唇边也跟着勾起点些微的弧度。
可没让他得意一会,便猛地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人拽离了开去。
重尘缨嘶了一声,拧着眉正要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喊。
“将军!”声比人先至,好几骑玄甲卫齐齐出现,“您进来太久,我等放心不下,特来支援。”
宴玦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抹了把嘴唇才回过头,音调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没事。”
他瞥了眼似笑非笑的重尘缨,沉声下令:“今日之事,多舌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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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日再度临空,窄街人影渐重,烟火亦燃。
罕见穿了身红衫的公子心情极佳,嘴角不自觉勾起来,哼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走在老街中央,似乎还在回味早上枕边人亲赐的一个深吻。
重尘缨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勾了根墙缝里随手扯的狗尾巴草,晃晃悠悠,气定神闲。
踏水阁的名字取得惊天动地,实际却只是深巷里的小小茶楼,扎在俗人堆里,仗着花哨格调搬弄风雅。
这里燕雀聚集,又自认鸿鹄,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可今日,重尘缨却没听见里边应该传来的吵嚷动静。他正对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除冷潮过境的瑟瑟风声,四面皆死寂。
嘶——嘶嘶——
地面某处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重尘缨低下头,发觉是一条紫色的蛇匍匐在自己脚边。
紧接着门内传来一声呐喊。
“重公子到——”
木门轰然打开。
第52章 喜欢能打的
“重公子到——”
是卡了口老痰一样的粗粝嘶鸣。
木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灵力冲击从缝隙里倾泻而出,席卷烈风,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冲面门。
鬓发被波涛扬起,重尘缨微微抬起眉毛,并未躲开,甚至在唇边勾起了个几不可见的笑。他视若无睹地径直往前走,在冲击临到眼前时,凝聚起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白色屏障。
挡在跟前,用内力生扛灵力,如同白色香灰反向点燃蓝色带黑的焰火,在瞬间尽数熄灭。
重尘缨没有丝毫停顿地踏过了门槛。
漩涡散尽,他在余波里看见了个浑身漆黑,面部长满鳞片的男人,目测是条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