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拽了拽,让宴玦的重心偏在了自己肩膀上,低声问道:“先回去?”
“嗯......”他甚至没什么力气接话,只淡淡哼了声,借着相扣的手心,将大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重尘缨身上。
重尘缨揽住宴玦的后腰,把他往自己胸前一带,不等知会其他两人,便无声无息地扶着人溜走了。
“单让我们去对付妖神......”玄南彦往椅子上一摊,脖子悬挂在靠背,仰天发出阵长叹,“父皇和那些世家是疯了吗?”
他忽得支起头,正想找宴玦吐苦水,可左顾右盼了半天却连影子也没发现。
“他俩人呢?”
“早走了。”
翘着二郎腿的朱砂扫了眼空荡荡的门庭,吐出口瓜子皮。
“咳——咳——”
还没等到进屋,宴玦便猛得咳了起来。整个人躬着背,两条腿站不住地就要往前跪。重尘缨眼疾手快,急忙抓住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条胳膊,把人强行架了起来。
宴玦低着头,信手抹了把嘴唇,垂落在腿侧时还沾着半个手腕的血。
重尘缨偏过视线,正好能透过散落在眼前的几缕碎发,瞥见那苍白泛红的湿润嘴唇。这会又掺了血,在下唇边缘聚起半滴水色,像藏在深海里的暗红明珠。
他动了动眼皮,忽得沉下视线,一手圈住宴玦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宴玦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脸上发着懵,说话的声音也轻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背便已沾了被褥,平躺在床榻上。
重尘缨紧跟着压下来,两手撑在他耳侧,居高临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唇看。
那颜色是漂亮迷人的漩涡,一圈一圈,把人绕进去,缠住。
“你好漂亮......”他喉头微动,嗓子里像磨了沙砾,有些发哑。
眼皮半敛着,亲近又遥远地投射下来,叫人捉摸不定,又叫人想要靠近。
宴玦蓦然一怔,心口处忽得蹦出仅自己可感的活跃心跳,短暂地把伤口处的灼烧疼痛给压了下去。
他哽了喉咙,偏开视线,故意将眉心拧出三条竖线,紧在一起:“......没话说可以不说。”
重尘缨含着笑,没再更近一步。
他直起身,一手从后扶住宴玦的后颈,把人托起来靠在床头。
“你会杀我灭口吗......”他按上早前亲手系上去的腰带,指尖勾进绳结里,忽然问道。
某一天,某一刻,在他离开之后,又或者在宴玦腻味之后。
宴玦没接话,只看着他灵活又慢悠地一层层剥开自己的外袍,又轻飘打转儿地滑进内里,隔着薄薄的绷带摸见血肉。
并没有制止。
正如他所料,哪怕重尘缨再怎么故作轻佻,也只是为了察看伤口。
重尘缨对宴玦的无动于衷视而不见,语气里依然带着显眼的笑,自顾自接上话:“毕竟只有我见过伤成这样的宴将军......”
“揉碎的、脆弱的......”他弯着腰,贴近宴玦的耳朵,暗自打量着他的表情,低低呵了口气,“漂亮的宴将军......”
宴玦横着眼睛侧过头,却恰巧碰上了他的嘴唇。
仅有片刻的分神,便被重尘缨扣紧了后脑。唇舌侵进口腔,将所有呼吸尽数霸占,如同一窝烈火,点到哪,烧到哪。
宴玦后仰着头,几乎完全倚靠着那人的掌心的托力,指尖揪在被褥上,扯出好几簇皱花。
重尘缨舍不得离开这蜜滋的糖块,放开了又咬,咬完了又舔,周而复始,缱绻磨蹭。
宴玦终于忍无可忍,下巴往旁边避开嘴唇,抬手抵住了那人的脖颈。
“有完没完......”他不怎么顺畅地吐着气,本该冷硬的语调却莫名发软。
重尘缨止了动作,右手却还扣在他脑后。他抬起视线,望进宴玦冒着雾气的眼睛,再次出声问道:
“会吗?”
嗓音喑哑,似笑非笑,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宴玦凝了视线,毫不躲闪地对上那汪黑水。
顿了一刻,便挑起下巴,带着不怎么明显的警告缓声而出。
“会。”
重尘缨又笑,藏在瞳孔深处,亢奋、动荡......进而又变成了寻常。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手掌从脑后移开,扶着宴玦的肩膀让他再次躺下,眼尾向上扬起,把话说得分外柔顺:“你先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便好。”
宴玦抬眸瞥他一眼,没立刻接话。
他闭上眼睛,等呼吸逐渐放缓,才翻过身背对他,淡淡开口:“别忘了......查查姜进海......”
“知道......”重尘缨答得轻快,手指若有若无地悬在他耳边,隔着空气上下抚动两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先陪陪你。”
月悬长空,孤明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