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玦踉跄几步才慢慢站稳,一偏头,便对上他的眼睛。
睫毛微动,眸子里暗着光,没有说话。
“咳——”
玄南彦枯着表情,受不了这旁若无人的气氛,终于制造了点声响。
“朱砂......还不知道朱砂怎么样了......”他的眉头蹵在一起,语气里尽是忧虑。
但话还没说完,便忽得听见一声巨响。
“轰——”
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只燃烧着红光的巨大火鸟,头顶凤冠,翅带长羽,伴随着尖锐鸣啸,身披余晖烈焰,照亮了半幅苍穹。
是南洲皇族天生的灵力本源,也是朱砂的杀招。
那只朱雀幻影在空中盘旋逗留,忽而昂首翻飞,忽而戾啸张扬,异常嚣张跋扈,似乎是在向天空中的某个东西挑衅。
果然,不过片刻,一道从头而降的苍色雷霆横空出世,在瞬间将那火鸟劈成了火星飞灰。
真神之威,触地犹振,莫说俗世凡妖。哪怕自称为神,可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这道雷霆来自北洲镇国神兽,乃是真正的玄武。
四象神兽各据一方,相互制衡,千百年来秋毫无犯,更不会允许对方来到自己领地里招摇过市。
朱砂就是在赌。
她也赌成功了。
以朱雀引玄武,借此逼退妖神。
重尘缨在未散尽的余光里微微抬起眼,把视线落在玄南彦脸上,声音懒散:“看见了?她可比你聪明多......”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说出口,宴玦便横着眼睛瞟了过来。
重尘缨忽得收了声,接着便扬唇勾起了笑,颇为无辜地把空着的半边肩膀耸了起来。
陷在震惊里的玄南彦并没听见这句明嘲,他半张着嘴,愣愣地杵在那里,半晌才吐出句话来:
“我*......”
虽然同为神兽血脉,但骨子里的那腔自认高贵的傲气让玄南彦绝对做不出这种贬低自我,吹捧他人的保命损招,不仅做不出,也想不到。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现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人可真绝......他咽了口唾沫,再抬眼,便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自旁边屋顶翻身而下,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跟前。
“朱砂!”玄南彦立刻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见她脸上沾了血,不知不觉竟抬了手,想把那污渍抹去。
朱砂眉头一皱,没什么痕迹地躲开了,神色古怪地瞅着他:“......没事儿,小伤。”
那手悬滞在半空忽然没了目标,玄南彦连忙急中生智,干脆只留了根手指,隔空指了指她的脸。
“脸上沾到了......”他尴尬地扯了个笑脸,支支吾吾地岔开话题,“你怎么能笃定......玄武就一定会出现......”
朱砂抱着手臂,原本疲惫的脸忽然戏谑了表情,歪了歪头,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玄南彦:“这有何难?”
“只需站那城墙之下,大骂一句死王八是个怂包......”她翘起唇,挑起了单边眉尾,“......就不怕他不出现。”
玄南彦又是一愣,毕竟在他心目中,骂玄武就跟他祖宗没什么区别。
他一哽喉咙,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行了......”重尘缨不怎么耐烦地喊了声,已经揽着宴玦毫无阻碍地飞身到了路旁的屋顶上,“你俩就自己搁这儿慢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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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倒还好说,就是没有灵力辅助,静养个三四天便也无甚大碍......”宫里来的御医挤着脸,表情表情并不好看,“只是这内伤......将军的灵力一时枯竭,若是想彻底恢复,慢的话怕是要十天半个月啊......”
“这么久,岂不是还会耽误了封印?”玄南彦不觉拧了眉。
“耽误便耽误了罢,你们北洲是没其他人了吗?”重尘缨一派主人模样地站在御医身后,离宴玦隔得最近,他横着眼睛,装模作样的语气极为轻佻,“不过也对,你这样的都能成为宗师,可见的确没什么人。”
“重尘缨!”玄南彦几乎跳了起来,可也仅仅只是喊了句便没了气儿。
他知道宴玦差点因为自己性命不保。
也知道重尘缨是为了这儿事嘲讽自己。
可他也没法反驳。
只能僵在原地,一手握成了拳,垂在大腿侧,几乎都在发抖。
兢兢战战的御医见势不妙,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赶紧行礼作揖,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重尘缨一顿声,视线轻飘飘落在玄南彦脸上,微微下敛了眼皮:“两位也回去好生歇着吧,宴玦有我就行。”
一听这话,本来蔫打了的玄南彦又着了火:“诶诶诶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宴七可是我兄弟,你算什么东西,要走也是你走......”
“人家都给你省事了话怎么还这么多......”站在旁边的朱砂实在听不下去,手肘勒住玄南彦的脖子,一把把人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