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玦侧过半张脸,向后冷冰冰地瞧着他:“你要杀了我亲姐姐?”
重尘缨不说话了。
宴玦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现在背后疼,不想哄你,你听点话行不行?”
重尘缨低了眼睛,走到床头,在宴玦旁边蹲下来,声音很轻:“没让你哄......”
他握着宴玦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血染过去,把交扣的指间和脸颊都弄得很脏。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蹭他的掌心:“我听话。”
宴玦眯着眼睛笑了笑,拇指微动,把那摊红色晕得更开。他转过脸,朝里边偏着头,隔了一会儿,说道:“这床板趴着好硬,硌得我睡不着。”
重尘缨正给他擦手,闻言便把身上叮叮当当花里胡哨的物件儿都给卸了,把自己脱得只剩件里衣,爬上床仰躺着,好让宴玦能够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胸口上。
他背后有伤,不能把被子直接盖上,如今便是搭在木架上隔空罩着。
天已入冬,夜里更是寒重,重尘缨怕他再着凉,便一只手握在侧腰,把内力渡进去,温温热热地暖着,止冷,止痛。
“这样好点吗?”另一只手覆在他耳侧,轻声问道。
宴玦扒着他的肩膀往上再挪了挪,凑近了颈窝,把脸埋进去,鼻尖嗅嗅,低低嗯了声。
重尘缨顺着他的动作把人往上提,低着下巴,挨着额头,紧紧贴着:“才刚回来你就这么折磨我......”
宴玦闭着眼睛,回答得很慢,也很懒:“幸好你回来了。”
重尘缨喉间一哽,忽然有点不适应宴玦主动说软话,脸颊上无端发起烫,幸好那人瞧不见。
“你,很希望我回来?”他问得小心翼翼,哪怕答案早就得到过许多次肯定,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反复确认。
“嗯......”宴玦依然没什么反应,拿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很想。”
好像在说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
重尘缨心尖一跳,胸口扑通扑通起伏着,避无可避,还是叫宴玦发现了这莫名激动的情绪。
他终于睁开眼睛,向上看过去,眉毛微蹙:“发什么疯?”
重尘缨低着视线,看见那张伏在自己颈间的脸,抿了抿嘴唇,抬手把他的眼睛给虚虚捂住,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哑:“没什么......你睡。”
他深呼吸几口气,掌心里感受到宴玦逐渐放缓的气息,才慢慢挪开,将胳膊肘盖在自己脸上。
但宴玦还没完全睡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问:“这一个月去哪了?”
重尘缨也闭上眼睛,脸颊压在他发顶,懒洋洋地聊天:“去了趟云阁,不过是偷偷去的,二师父应该不知道。”
“想通了?”宴玦问他。
“想通又怎么样,不想通又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他,交代了什么事还是得办......”
“那还是想通了。”宴玦轻轻笑了声,暖气蹭到他颈侧,很亲昵。
重尘缨也跟着笑:“不过看见他对云阁弟子,甚至所谓的少阁主都那么冷冷淡淡、公事公办,心里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宴玦安静听着,在他说完之后淡声接道:“也是,辛辛苦苦养大的狗反嘴把自己咬掉块肉,换成谁都得要它脱层皮。”
重尘缨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略带不满地捏了把他侧腰,声音却里有嬉笑:“说谁是狗呢?”
宴玦没搭话,无声扯了扯嘴角,呼吸得很浅,显然已经困意渐浓。
重尘缨在上盯着他无意识间隐隐挣动的眼皮和睫毛,忽然哽了嗓子,轻飘飘的语气甚至有些呆愣:“那你就是栓狗绳,要时时刻刻套牢了,不许丢下我。”
手指摸到他耳后,若即若离地碰了又碰。
重尘缨以为宴玦不会再接话,可那人轻呼了口气,声调很低,细细温温:“怎么又绕回去了......”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拍了拍,越来越轻:“不会不要你的。”
泠夜也生暖风。
重尘缨几乎没怎么睡,半阖着眼睛闭目养神,给宴玦温了大半夜的内力,等太阳探了头,屋里没那么冷的时候才收回手,彻底放了心。
等他再次睁眼,屋子里已经基本覆盖澄金,看来已然不早。懂事的温钟心里有把尺,按住了早间要破门而入的玄南彦,没让任何人打扰。
宴玦已经醒了,安安静静地枕在他肩头,手里捏着一缕带卷的发,绕在指尖,没什么逻辑地转。
“醒了?”他察觉到胸膛上微弱的呼吸差别,问道。
重尘缨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避阳光,一只手去摸他的侧脸,指尖兜住下颚,一来一回慢慢醒神:“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挨了三十闷棍还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宴玦把下巴仰起来,像猫儿一样舒展脖子,顺着他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