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吧。”见江宥宁发呆，季淮主动问他。
成像越来越清晰了，江宥宁伸手摸了摸相纸上自己的脸。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在担心季淮把他拍得不好看。
不，不对。江宥宁在心里摇了摇头，自己反驳自己。
那是在季淮给他拍照之前他想的。
季淮摁下快门的刹那他似乎想的是——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挺好的。”江宥宁很平静地说。
喜欢上季淮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生，还是一个曾经自己很讨厌的人。
他低着头，努力区分这份喜欢到底是来自于对季淮这个人的喜欢，还是说是来自于对误会他的愧疚和心疼。
好难区分。
他无声叹了口气。
他根本无法静心去思考。因为季淮就站在他旁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呼吸声，和他的体温。
“那交换吧。”
江宥宁抬头，没听懂：“什么？”
“照片。交换。”季淮解释。
“我留你照片做什么！”江宥宁明白了他的意思，脑中警铃拼命作响，他拒绝道。
“留着珍藏吧。”季淮笑着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宥宁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说不上来话。
“就这么定了，”他不容江宥宁拒绝：“走吧，回寝室。”
季淮率先迈出一步，江宥宁手里攥着季淮塞过来的他的那张拍立得，慢吞吞跟了上去。
他不近不远地跟在季淮身后，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的后脑勺。
怎么会有人连后脑勺都这么完美呢？
江宥宁心想，到底是他以前真的被蒙蔽了双眼，还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树林里草丛中传出几阵微弱的蛙声，江宥宁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淮，你有没有听到青蛙的声音？”
季淮却并不惊讶，语气淡淡，“西北门靠河，再加上咱们学校生态环境这么好，有青蛙很正常吧？我上次还看见学校里的小松鼠了呢。”
小松鼠江宥宁也偶遇过几次，不过它的动作很敏捷，还不等江宥宁反应过来，它就飞蹿离开，消失在树群中。
经他这么一说，江宥宁似乎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好像荣大后面确实有条河来着。
江宥宁紊乱的心脏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随着他一起流淌进这条不太引人注意的河流之中。
少年所有因未知的心动而产生的恐惧和慌乱也都一并消散了。
至少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季淮。
他们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谁也没说话。
江宥宁认为他与季淮的达成了一致的共鸣，甚至连心脏震动的频率都是一致的。
荣大的夜晚一直很热闹，但却有一片寂静之地，收留两颗无处可去的心灵。
江宥宁浑浑噩噩回到寝室，一想到自己的照片留在季淮那里就浑身燃烧，连手里的相机都变成了烫手山芋。
熄灯后江宥宁打开了小台灯，寝室中亮着一圈柔和的光晕，就像江宥宁现在的心情，明明前方是一片漆黑，但他却并不迷茫，反而有一缕明亮的光牵引着他一点点走出黑暗，重见光明。
他拿出那张拍立得，用笔在背后黑色的区域简单写上了今天的日期，对这上面的字吹了几口气，待到字迹彻底干了他才小心翼翼套上一层拍立得保护套，将这张拍立得和其他的放在一起，收进抽屉里。
中午在食堂碰上的时候季淮果然贱次次地凑了上来，问他：“我的照片有没有好好保存？”
提到那张照片，江宥宁身上的刺倏然竖了起来，“早就扔了。”
季淮不信，心想他怎么跟个小刺猬一样爱扎人呢，“不信，你肯定好好藏起来了吧？毕竟是你偷拍的我……”
江宥宁想到那张拍立得心里有些忐忑，还真让他说对了，被自己非常细心地保存起来了。他面上闪过一抹被拆穿的恼羞成怒。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蒋家言打完饭见他们正在说悄悄话，有点好奇。
季淮张了张嘴：“昨天江宥宁他……”
他话刚开了头，江宥宁立刻打断他接着说：“没说什么！”
季淮一脸好笑地看着江宥宁，却被江宥宁狠狠瞪着，示意季淮如果他再乱说话那他就完了！
蒋家言被江宥宁突然抬高的声音震得耳朵疼，他揉了揉耳根子：“没什么就没什么呗，那么大声干嘛，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江宥宁尴尬地抿了抿嘴，他意识到自己只要是在季淮面前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不坦诚、脾气也很差，常常出洋相。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也能隐约猜到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