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好嘞,”唐甘提醒她,“周末跑山别忘了啊。”
跑山。
晏在舒才记起这茬,紧随其后记起跟裴庭的恩恩怨怨。
随即在脑后盘个松松的丸子头,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等孟揭提着晚餐回来时,就看到客厅里,坐在一堆……垃圾中间的晏在舒。
下意识回退一步,怀疑是走错了门,晏在舒正抬头,把这回退的动作一丝不漏地收进眼里,欠死了,进谁家门站谁地盘上呢,就敢露出这么明显的嫌弃,她立刻抄起一团东西,看也不看地掷过去。
孟揭也不是那夜犯病状态下的孟揭了,他抬手,“哗啦”一下,把那皱巴巴的纸袋子握在手里,当下没反应出来里边是什么东西,只是把晚餐放上桌,才回身说那么一句。
“拆家吗?”
晏在舒不搭理他,低头翻出裴庭一张小时候抱着网兜挨揍的照片,拍给一朋友:【帮我做个这手机壳,周末能要吗?】
那边很快回:【包送到。】
这就高兴了,开始慢悠悠地把地上的东西挨个归拢回去,目光先全部巡了一遍,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最后觉出点不对劲,目光迟滞地上抬,正好看见孟揭也抛着那只纸袋在看。
好像在透过包装辨析什么,回忆什么,因为专注,眉头微微有点紧。
“这是什么?”
晏在舒站起来:“饼干。”
“过期了。”
这是克罗地亚那家咖啡店的饼干,晏在舒很喜欢这款,她喜欢的东西,没道理会放到过期,孟揭的眼神定在她脸上,很静,像要把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捕进眼里。
晏在舒看着那皱巴巴的纸袋,哦声,若无其事道:“本来要送你的。”
“为什么?”
“礼物咯,”晏在舒伸手,把那包装袋一点点抚平,“在克罗地亚那会儿,你不是喜欢吃吗,顺手就带了,本来要在你送本子过来时给你的,后来忘了,放着放着就过期了。”
纸袋在指尖下簌簌响。
没出口的台词他们都懂。
在克罗地亚那会儿,孟揭在研讨会行程里挤出了一晚上的空闲时间,乘飞机到理事馆,又坐了五小时车,才“从天而降”式地出现在晏在舒跟前,结果早餐也没安安生生吃一顿,就赶着时间走了,晏在舒回国前,本来是没把孟揭划在伴手礼范畴里的,但临了还是改了主意。
对,因为那时候没有好好吃一顿早餐,所以给他带了那家咖啡店的饼干。
明明是能刮着他掌心,皮得要死,撩得要死地说出“我就是没良心啊”,这样的人,转头却把那种小事记了好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
晏在舒的手指在纸袋上轻轻抚,把那褶皱抚平了些,孟揭只是看着,就觉得脊骨上一直绷着的神经也被抚平了,那股强烈的破坏欲和入侵欲逐渐消失。
就好比一个人长久在雾霾浓重的海域里沉浮,看不到登岸的可能,只有那么零星的机会能浮上水面,吸一口救命的空气,随后又要被那跗骨的病瘾拖下水底,再在即将窒息时浮上去,再沉底,循环往复。
但现在,仿佛整个人彻底从水里脱身了,爬上了浮板,虽然前路还是浮满雾障,但总算能自如地呼吸。
心理作祟,孟揭在这一刻似乎闻到很多味道,有储物箱里旧书旧照片的味道,有打包回来的虾饺和海鲜饼的味道,还有晏在舒身上的柑橘沐浴露味儿,和她头发里散的清香。
非常清晰,非常丰富,也十分寻常。
可,不就是几块饼干吗?
他以为前几天夜里,在他进门时,在他生理上最不稳定的时候,短暂地亲那么一下,就能让情绪稳定20%已经很了不得,但这一刻的感觉比接吻更复杂。
这礼物甚至不具有唯一性。
可能只是晏在舒买咖啡时,随手带的那么一件东西,为什么能比那造价昂贵的蓝色药片更管用?
几块饼干而已。
他不明白。
边角都碎成渣了,吃一口搞不好要见祖宗。
长久的沉默里,晏在舒不知道他搓着饼干袋看什么,可能是在嫌弃,可能是觉得带礼物这行为多余,她不太在乎:“走的时候记得帮我丢了啊。”
孟揭说好,随后隔着袋子把那碎屑拨了拨,走到玄关,有犹豫那么三五秒,然后把纸袋放在架子上,跟他的车钥匙一起。
晏在舒不知道。
***
孟揭带的晚餐很好吃,他这种嘴叼得上天的人,会开半小时车去打包,就能看出味道好坏来了,他们吃过晚饭又对了一会儿戏,中途唐甘打过电话来,问她明晚能不能空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