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还是比有些女朋友多点良心的,”孟揭伸手,“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没存电话?”
“因为……”晏在舒把钥匙放他掌心,“我没良心啊。”
她的动作缓慢,指头若有似无地沿着他掌心纹路走,眼神里还写着无辜,就是在皮,就是在撩,就是有恃无恐地挑衅。
孟揭就笑,攥住晏在舒流连的指头:“悬崖勒马也不迟。”
她也笑:“我不勒,也不改。”
说完晏在舒垂眼,看孟揭修剪得当的指甲,看他骨节宽大的手,那笑就收敛了,抬起头,挺认真地问:“真走了?”
孟揭嗯声。
随后晏在舒就轻轻地抽出了手,笑意又漫上眼里了,把他打量一番,玩笑似的开口:“这么急着走,心虚啊?”
“你要留我吗?”孟揭反问。
“留男朋友过夜也不是天理不容的事吧?”
“留我吗?”孟揭再问。
两人站在楼梯口,一高一低地过着招,每句话里都有潜台词,都有欲藏欲露的钩子,他们在此时此刻都意识到一件事,不论是胜负欲作祟,还是单纯的生理吸引,他们都不该每每让气氛变得这样暧昧且黏腻,从前唇枪舌战的对呛很好,那使他们都能在安全区域里对线,但自从暑假开始,自从同住一道屋檐,之前在刀光剑影里酝酿出来的化学反应就一并发作了。
偏偏止不住,偏偏回不去。
细雨滴答。
晏在舒定定看他一会儿:“不对,孟揭,你老实讲,你刚刚在我浴室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孟揭刚刚结束研讨会,坐了六小时飞机,开车跨过半座城市,淋了雨,等了人,当然不是简简单单来送一本本子,他对晏在舒有种病态的生理亲近欲,但当他走进晏在舒的领地,发现就算凉水浇遍全身也浇不熄那沸腾的欲/望时,他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陈缇讲错了,晏在舒不是他的药,她是一剂更强效的催化剂。
“都干了些什么呢?”
孟揭走进水汽弥漫的雨夜里,上了车,在发动机响的那一刻回想晏在舒的话。
一个月前,他是一丝不苟的理论研究者。
一个月后,他站在小鸭过河的垫子上抬/头。
第32章 刹车
对于孟揭那晚的反常举动, 晏在舒的看法是“被雨泡坏了CPU,所以短暂宕机了。”
怎么说呢?
两人在寰园初吻之后,第二天晏在舒出国, 撂下孟揭在国内, 一走就是一周, 期间不闻不问,偏还下着一把若有似无的钩子,这种错位错时交锋让孟揭按捺不住,借着研讨会杀到了克罗地亚, 在克罗地亚又把她咬了一口, 回国的第一天连家也不回,暴雨天给她送本子,跟她在伞下接吻,进她浴室洗澡。
好比那静默燃烧的鞭炮引线, 热度推到了顶点,总要炸开的。如果说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孟揭何必做这么多,他又不是那种二十四孝男友。
但他偏偏刹住车了。
在拱起这样多的暧昧之后,在爆出这样激烈的火花之后, 戛然而止式地刹住了脚步。
不但刹住车,好像整个进度都一并摁了暂停键,孟揭变得很忙, 晏在舒原本就很少跟他发消息, 在后几天问起即将合作的那位林教授为人时,孟揭的回复总是来得迟, 而且简短,甚至以“别一叶蔽目”的由头来搪塞她, 于是晏在舒也淡下来了。
接连几天都没有讲话。
然而淡下来的是态度和交流频率,心里反倒蹿起另一种微妙的情绪,就像胸腔里攀出了藤蔓,每伸一寸,就刮得心口酥痒。
孟揭确实蛮会的。
那晚晏在舒在例假期,讲的那些话,撩的那些口风,确实是有恃无恐的单方面挑衅,那叫温柔刀,不走心的,单纯想探探孟揭的态度,但他反过来,刹住了车,熄掉了进攻的号角,反而勾得晏在舒上头了。
幸而整个八月她都很忙。
***
九月就要开学了,必须得趁着暑假这段闲暇时间把话剧的事儿推上轨道。
晏在舒先是跟唐甘一块儿,约了林教授确定这场话剧的主要呈现内容,再跟舞美和动作指导碰了几次,林教授是该执导这部话剧的,但或许是被前班子摆了一道之后,现在整个人充斥看淡一切的佛系情绪,于是把舞台上的事儿都交给了晏在舒,舞台下的事儿都交给了唐甘。
幸而舞美老师陈潋就恰恰相反,她审美高,要求严苛,且对舞台呈现的细节有种执拗到趋近变态的要求。
唐甘特地放出晏在舒高中时拍的几部短片,又拉出她汇演时的高清视频,两人对着屏幕交头接耳,陈潋对光影敏感,对镜头敏感,对叙事呈现方式敏感,所以她的注意力不在汇演视频上,而是反复地划动那几部短片的镜头,随后转头看晏在舒,说:“你该试试执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