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眼睛,“晚上好。”
随后下车, 回裴庭, “你道听途说的消息不少。”
“真分假分?你俩好上也没多久吧?不对,你俩睡上也没多久吧,过年那会儿你还没正眼看他呢,怎么, 是不是觉得姓孟的一个赛一个衣冠禽兽,看着人高马大,心里全是坏水,仗着学问把人唬得一套一套的,我跟你说分了就对了。”
裴庭也不解释他那消息打哪儿来, 一路跟在晏在舒后边叨叨叨,她把手揣着口袋,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裴庭这段时间情场失意, 就热衷于看乐子,等进了电梯, 周旁没人,又搭着晏在舒肩膀, 凑近了耳朵,比手画脚地说着。
“孟家水深着呢,不像咱家干净,别的不说,孟非石年轻时的花边新闻还少?孟介朴没入仕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插足Charlie跟他哥的感情,那上位手段也不干净,现在不也……”
晏在舒终于一指怼到他脑门,打断了裴庭,忍无可忍地说:“你几岁啊?当年的前因后果你都清楚吗?媒体人不是最忌讳捕风捉影,你怎么活到今天的?”
裴庭被戳得疼死:“谁忌讳啊,我们最擅长捕风捉影,一点儿风就要掀起浪,不然全公司上上下下几百个员工喝西北风?”
他心里很不痛快,不但是被打断表达欲的不爽,还有种自作多情以为终于能跟她是同个阵营,结果对方根本不想接这茬儿的不爽。
电梯抵达楼层,服务生在电梯口问好,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等走过了三四道紧闭的包厢门,晏在舒才停下,把裴庭手臂一拽:“浪大船会翻的,你看清楚谁在掌舵。”
裴庭听着,那股逆反心理也被逼出来了,眼里带着点儿罕见的疯劲,嗤了一声:“所以说你还是个学生,孟介朴是能耐,但他能不能上青云那还得两说,他上去了,海市的班子得跟着走,到时候这天就得翻,他没上,几十年钻营化飞灰,到时候大家当面都说好听的,私底下谁能不嘲他一句。”
晏在舒手上使劲,把他往过拽一把:“这事你能想得到,他们只会想得比你更远更透,而你,嘴上把好门,别给自己招事儿。”
裴庭定定看她半晌,他这会儿的状态不太像哥,像狼群里刚刚露出獠牙的小辈,轻浮,狂妄,目中无人,眼里都是对血肉的渴望,而随着走廊尽头的脚步声缓慢靠近,两人同时垂了下眼,那股近乎对峙的紧张气氛忽然松下来了。
裴庭笑一下,没心没肺地勾住了晏在舒肩膀,往前走:“我也就跟你吐吐槽,我还能怎样,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了?咱们讲的不还是……哦,分手吗,分得好啊。”
“手。”
“搭一下。”
“裴庭。”
“搭一下嘛。”
“……不是,你是不是走过了?”
***
包厢里安安静静,裴庭约的那位“行业大佬”没到,裴庭捻着根烟,站在包厢外阳台来来回回走着打电话,绿茶热雾缓缓升腾,晏在舒伸手挥一下。
“上来了,”裴庭一屁股坐下来,“说是刚路上堵车。”
这话谁信,摆明了和稀泥,晏在舒撂他一眼:“你这面子也不行啊。”
裴庭指一下她,而这时候,门外一阵轻声细语,接着那门把手咔哒一转,两三个人从外边进来了,打头那个穿件黑色棒球服,寸头,宽肩,高个,小麦肤色,五官不算精致的,却很耐看,一进门就跟裴庭碰肩,裴庭笑他最近上哪儿晒那么黑,他说打球去了,哪天过两招。
一来一回带得包厢里的气氛就热起来了,裴庭没忘正事儿,绕到晏在舒椅子后边,拍一记椅背,还没介绍,那人就瞥一道眼过来,目光有细微的转变,仿佛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但没惊动,而要等到跟裴庭叙过一番后,才要留出十足十的专注度给她,问出第一句。
“我是不是见过你?”
话出,晏在舒和裴庭都抬头,她笑了笑:“很多人都这么说,不稀奇。”
但他第二句紧接着反驳了自己,也化掉了晏在舒话里很淡的拒绝此类搭讪的意思,说:“应该这样说,我看过你的作品。”
晏在舒怔半秒,眼里的懒散开始一点点凝起来,想着到底在哪里跟这人打过交道呢。
对方却在这时朝她伸手:“晏小姐,幸会,我是辛鸣。”
***
这圈子真小。
兜兜转转都是熟人。
先前管煜说有个姓辛的朋友托他牵线搭桥,要买晏在舒的片子,晏在舒没搭理,绕了一圈,这部片子还是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