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情你一件也不说,问一件,喝一杯,问一件,又喝一杯,”酒劲儿冲脑,晏在舒也困了,打个哈欠,“你看,我都弄不明白你,我怎么爱你?”
她忽然伸手,扒开孟揭的眼皮,就好像跟孟揭面对面一样,正儿八经地说:“我还是非常讨厌你,但你讲题的样子不错,做饭的样子不错,床上的样子也很好。我说不想跟你在一起,是指……不想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有没有可能……我们不要当这样的男女朋友了,重新认识一下。”
晏在舒撑不住,砰地倒床上了,躺了会儿,把他胳膊从被窝里捞出来,盖自个儿身上,好像在情景重现一样,盯着天花板,正腔正调地比划着说:“同学你好啊,可以认识一下吗?”
又觉得不对,把他手举到跟前,对他点个头:“学长你好,你喜欢我啊,那跟我交往吧。”
这就对了,晏在舒眯着眼睛笑:“不行不行,不可以那么早讲喜欢,这种事情,至少是要过了五次约会才可以讲的……等到第五次约会,你再把这句话问一遍。”
声音逐渐低下去,那只手落进怀里,被晏在舒抱住了,她翻个身,响起了细细绵绵的鼾声。
今晚在夜风里孟揭问的那句话,晏在舒听到了。
当然听得到,他们离得这样近,连他的心跳都清晰入耳,没道理连那句“你是不是很不想跟我在一起”都听不见,她没答,是真话答不了,假话讲不出,所以宁可装傻,孟揭也知道。
而晏在舒酒后的真情流露,孟揭没听到,就是真的听不到了。
第49章 覆巢
头疼。
晏在舒降下车窗, 在一阵阵夹雾带雨的凉风里醒着神。天儿还早,郊区的菜农挑着担子才到这早市,嚷着方言唤着同伴, 热热闹闹地张罗起来了, 街边小店里的蒸笼里白雾滚滚, 孟揭站在早餐店前,手指里夹着根烟,不多会儿,老板娘喊“二十二号!”他道声谢, 就掐掉了烟, 拎着一杯热豆浆,两盒越南春卷上了车。
豆浆递给她暖手,孟揭又把车窗升回去了,“还想不想吐?”
她沉默摇头。
昨晚简直是场噩梦。
晏在舒酒量跟猫一样样儿的, 酒局上没人敢撺掇,家里边也不让喝,昨晚那一杯下去,起初是晕,后半夜就开始烧得喉咙渴, 摸黑爬起来喝水,可一口水刚喝下去,那杯酒连带着早些时候吃的火锅就全返上来了, 她两步冲到卫生间, 扶着马桶吐了个稀里哗啦。
孟揭是被门撞墙的巨大声响弄醒的,醒时还带点儿醉后的懵, 但酒精代谢得差不多了,意识也回来了, 花了几秒钟回想断片前的状态,而后又听到一声呕,立刻从头到脚惊醒。
因此,后半夜就是孟揭在忙前忙后照顾晏在舒。
她还醉着,醉得睡眼朦胧,吐都睁不开眼那种,孟揭给倒温水,让她一点点儿顺下去喝,又翻箱倒柜找衣服让她换上,调蜂蜜水哄着给喝下去,前半小时真没有丁点儿空闲去回想——开酒的不是他吗,晏在舒不是喝的红茶吗,怎么醉成这德行的是她?
好不容易止了吐,晏在舒嫌脏,要洗澡,孟揭就帮着她冲了冲,脱衣擦身穿衣漱口,伺候得跟个护工似的,有几次他都气笑了,喊晏在舒抬左腿她抬右,喊她伸右手她伸左,语气稍微重点她就默默把他盯着,一声不吭,委屈得要死。
算了。
孟揭能怎么样呢。
孟揭只求这大祖宗别吐他脚上了。
好不容易哄进房间,晏在舒又站床边不动了,她醉起来也是不撒疯不闹腾的,就是话特别密,但十句有九句听不懂,剩下一句是骂他的。
孟揭本来就喝得多,睡得少,犯了病,那会儿完全是压着脾气在照顾她,任劳任怨任使唤,最后晏在舒拉着他的手,诚诚恳恳地鞠了个躬,总算说了句整话,但她说的是:“同学你好,你跟我交往。”
“……”孟揭揉了下脸,“我跟你在交往。”
晏在舒就呆住了,然后镇定地点点头,又绕床走了一圈,跟巡视领地一样,走完一圈还没等孟揭开口,自己就掀被上床,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睡了。
得,孟揭当下就只有一个心思,下回不管什么局,他都得是清醒到最后的那一个,因为不知道这姑娘会在哪个犄角旮旯,会掐哪个他昏睡的点儿,把自己灌成这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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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上了城际高速,八点刚过就到海市,孟揭陪着她吃了早饭,车停时晏在舒晃晃豆浆杯,说不是吃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