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处理方式也适用我们现在的关系的,与其在咱俩都难分难舍时被某些不可控力强行制止,不如一早就做好随时分开的准备,我以为这是我们……在住进老洋房时就默认的事。”
“要没有不可控力呢?”安安静静听了那么长的铺垫,孟揭也抓到她的意思了,但他就问这一句。
“你要跟我结婚?”
“两个月前,你也没想过我们会上床。”
没有正面回答,只给她一种再过半年,再过一年,未来怎样谁也说不好的意思。
晏在舒理解这种男生上头时就觉得可以跟女孩儿天荒地老的心情,即便是孟揭,产生这种试试看的想法也正常,但她摇头。
“咱俩一直不和,过不到一块儿的。”
孟揭右臂倚着栏杆,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喝美式,你喝意式,你爱鱼生,我只吃熟,你喝酒你还玩收藏,我滴酒不沾,你是天生做理论研究的料,而我还没定性。数不清的不同生活方式横在中间,现在看起来还算和平,是因为我们互不干涉,是因为我懒得搭理你,要是真一步到了位,我们又没有感情基础,你能有这耐心跟我磨合?我实话讲,我没有,咱俩得打起来。”
孟揭一声不吭地听。
晏在舒也没给他回话的机会:“我挺喜欢现在的,你不喜欢吗?”
这话给得太白,太利落,以至于孟揭对后半句的注意度不够,喜欢现在吗?孟揭点了头:“喜欢。”
说完才后知后觉晏在舒那句话里强烈的诱导意味。
反应过来时,晏在舒已经把话题绕回去了,绕回傍晚碰面时在车上的那番对话,绕回让他们陷入冷战的那番对话,问:“那你同不同意?”
孟揭有那么四五秒没说话,在第一道车灯挥开终点浓黑的夜色,冲上平台的时候,他才叫了她一声:“晏在舒。”
“嗯?”
“我说喜欢,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是指我们如今的状态。”
“那我现在这样儿,也是如今的状态造就的,是吧?”
晏在舒在此起彼伏的欢呼里轻轻鼓了两下掌,说完,才扭头看他,片刻的沉默后,她问:“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这话里就有强烈的“你在逗我”的震惊,然后立刻把这结论给摁死。
“荷尔蒙作祟而已,没有这层接触呢,我们的关系照从前的趋势发展下去只会日渐恶化,”她笑一声,“挨得近了说会有反应的是谁?发着烧还在问愿不愿意发生亲密关系的是谁?你对我这也不是喜欢,是生理吸引。”
“孟揭,”她转过身,手抚着他颈侧,“我们的关系,如果崩,那就是牵骨连肉,两边家庭都震三震的大事儿,容错率太低了。而现在的状态就很好,那些写在书里戏里的命定般的兰因絮果我们能避则避,合得来,我们处上一年半载,合不来,那还是好聚好散,行不行?”
最后孟揭还是说了好。
***
他今晚是难得的话少。
来赴这个周末之约之前并不是这样,他至少准备了两版方案,应对狡黠的晏在舒,应对翻脸不认人的晏在舒,然后看完这场聒噪又无聊的赛车就带她下山,但没有一种是以“我挺喜欢现在的”作为开头。
他只准备了难搞的打法,但晏在舒一句喜欢现在,搞得他的原计划打开始就落了空,一句句话在喉咙口打转,最后悉数咽了回去。
带着点儿“你没针对咱俩的关系进行过这种深度思考,虽然我90%不同意,但我挺喜欢你为此认真的样子”的那种咽。
还有一点,晏在舒的“生理吸引”四个字阴差阳错地戳到了孟揭的痛点。
他有病,有性/瘾,他的感情是受生理驱动的,见不得光也经不起推敲,哪怕他很清楚他此时此刻站在这里,跟病瘾没有关系,如果纯是病瘾驱策,孟揭这几天就会不择手段能哄则哄地把她拐到面前,而不会生挨晏在舒这几天绵密细碎的折磨。
但这种事他说的不算,甚至,向她坦白病瘾对现在的局面而言是要起到反作用的,晏在舒压根儿不会在乎病不病,她只会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是生理吸引吧。
而此时此刻,孟揭只知道自己对晏在舒有强烈的探索欲,想知道她偏爱的口味,想知道她喜欢的体位,对她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儿都有极其浓烈的兴趣。
可以说是暧昧导致的新鲜感,但他有预感,这种新鲜感会一直持续,会细水长流,会跟他血管里的红色液体一起淌遍全身,然后沉淀出另一种更浓烈更炽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