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执拗,太后仍旧没有愤怒,而是无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对待刘裕反而没那般严苛了。
当年先帝崩逝,皇子夺储,各地封王野心勃勃,先帝担心,若他们登上皇位,势必会为大盛带来灾难,所以在诏书上写上刘裕的名字。
那时,刘裕仍旧是孩童,不懂权力,更不懂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太后时常在想,自己是否问过刘裕的意思,他这个儿子是否愿意成为皇帝,可那时的状况,太后没有选择。
她只能让刘裕登基,自己摄政,稳住大盛的混乱局面。
她一直告诉刘裕,既然做了皇帝就要承担这江山重任,必须牺牲一些东西,但刘裕年纪尚轻,始终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裕儿。”太后道,“世间之事并非都遂着心意来,曲佳儿做了妃嫔,你与她也可以长相厮守,皇后之位,她便断了这念想吧。”
最后一句无疑刺进了刘裕的心坎里,之前的每一夜他都在设想关于让曲佳儿为皇后的事,如今希望就这样被打破了。
“母后非要逼朕吗?”
“皇帝累了。”太后道,“裕儿,你且在慈宁宫中静养,好好思虑母后同你说过的话,这几日的早朝,由母后代裕儿去。”
太后走出寝宫后,命宫人将慈宁殿的大门关上,之后吩咐道:“皇帝禁足一个月,这期间严加看守,不准他出慈宁殿,更不准他出宫去天香楼。”
“是,太后。”
“桂试八雅的日期快到了吧。”太后缓缓道,“不知哀家那侄媳备试备的如何了?这次是否有把握赢了顾尚书之女?”
一旁的老宫女道:“回太后娘娘,贺相夫人的天资虽不如顾柔雪,可论勤奋刻苦,这皇京之中没人比得了。”
“嗯,你说的不假,江缨是哀家见过的最为刻苦的女子,人也安静。”
“如若,陛下有江姑娘一半乖巧,太后娘娘便也不必忧心至此。”
这句话吸引了太后,她看了一眼老宫女,老宫女跟在太后身边许多年,从一个表情便立马发觉到自己方才忤逆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娘娘。”
太后并未怪罪,只是纠正道:“不服管教,本就是少年人的本性,陛下如果变得乖巧,日后哀家若不在了,他不能独断专行,岂不是成了傀儡?”
老宫女道:“太后娘娘说的对,是老奴疏忽了。”
太后笑了笑,将带着护甲的手放在老宫女的双手掌心上:“ 无妨的,你也跟了我许多年,这一路上历经多少风霜雨水,除了哀家,便只有你知道,走吧。”
大盛的将来,虽未可知,但她会尽力护住这江山。
*
江缨读了两个月的书,这段时日她不仅勤奋练习,还在原本的根基上钻研,实力突飞猛进,不复从前。
而且,她现在并非是一个人在备试,还有昭阳郡主。
每隔一段时日,江缨便去慈宁宫让太后娘娘去评估自己的琴棋书画,太后娘娘连连赞叹江缨,身子沉重也能在短短几个月将八雅练到炉火纯青。
太后娘娘甚至还说,江缨能在桂试八雅赢了顾柔雪的把握,有八成。
八成……
她许诺的并非绝对,但这八成把握,已经让江缨很开心了。
离桂试还有一日,小阁楼上的烛火常燃到了夜里,江缨埋在书案前画菊,一旁的红豆打了一个哈欠:“夫人,大人已经许久都没有写家书回来了。”
“家书?”江缨墨笔一顿,这才发觉,喃喃道,“是啊,这几日忙着桂试,险些忘记此事,之前的家书,每一个月寄回一封,这个月却没有家书。”
“应该是大人在回皇京的路上呢。”红豆喜道,“大人准备回颍州了,哪里还会寄家书给夫人。”
贺重锦快回来了?!
想到那日,城门前的表明情意,贺重锦柔和的面孔,江缨的心中便涌上期待之情,她继续低头画菊了。
快到桂试了。
她要更努力一些,等贺重锦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全新的江缨,皇京第一才女,贺相夫人,和他一样好一样好的人。
半个时辰后,江缨画好了秋菊,又将昨日的画拿出来,仔细比对,发现的画功精进了许多,她很满意。
这时,有人上了小阁楼,是贺相府的管事,他道:“夫人,外面有一名妇人,自称姓姚。”
“姚夫人?”
这段时日,江缨苦练八雅,加之现在肚子大了,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歇一歇,已经不宜出府,想着等桂试过了之后再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