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别说永远。”
新加入战场的人在队长面前从容落地,语调温柔,然而望着它的眼神却极为平静。
“因为你永远不会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茜羽活动了下手腕,眼眸直直盯着虚,感知了下,发现两者的灵压尚未融合完全,如果由她来,说不定能成功把两者分开。
“茜羽!”浮竹诧异开口。
虚同时感觉到那股从她身上传来的不好惹,几乎让它想起了那一位,作为一只幸运被选上拥有智力的虚,它自然不会选择与她硬碰硬。
忽然间它一顿,随后咧开笑容,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猛地转身往后撤离。
“朽木!!”
浮竹看清了它朝向的地方,露琪亚竟又折返了回来。
茜羽抬手想直接以缚道控制住虚,不料身旁刚踏出步伐想追上的队长忽然重重一咳,鲜血随即飞溅开来,清瘦的身体也不住地摇晃眼看就要上前倒下。
她下意识伸手搀扶住了他——
林中的露琪亚颤颤举起了刀——
——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露琪亚的斩魄刀刺穿了海燕的胸膛,茜羽习惯性以灵力去探伤病患的灵压。
俩姊妹的思绪一齐停住了。
“海燕……大人……”
手染鲜血的少女止不住地颤抖,可耳边却传来短暂恢复神智的副队长最后的话语。
他说,谢谢她救了他的尊严。
不是的,其实她没有拯救谁,是因为害怕所以逃走,也是因为害怕那个逃离的自己所以才又回来。
她救的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
露琪亚想把这些说给海燕听,可是他的手臂却已经瘫软垂下。
同一时间,浮竹却是匆忙站稳脚步,把手臂从身旁人手中抽出。
然而却为时已晚,她已经感知到了他体内的灵压。
茜羽缓缓摇着头,愣愣看着他“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
下一个瞬间,她从他眼前离开,浮竹没能拦下她,染血的手里抓住的仅有空虚。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会发生……! !
茜羽发疯似的想着,再也顾及不上其他的,眨眼间就来到了午夜梦回时纠缠着她的场景。
眼前还是那样长得好似看不见尽头的楼梯,她抬脚逐阶一步步踏上。
「灵王?那是什么?是跟我们一样的神吗?」
「……不,灵王与我们不同。」
「灵王是我们必须守护的事物。」
其实她心底早就清楚了真相,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可往往最痛苦的事,才是所谓真实。
为什么他们见到灵王时的神情会那么悲伤?
为什么他们对此总是避而不谈?
为什么那块灵王的血肉上会有兄长的灵压?
来到了最顶端,神明不再对里头的存在伏首,颤抖的手揭开那掩盖真相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寻得真实的神女攥着纱帘,愣怔仰望着水晶中的那人。
——「哥哥的眼睛最好看了!就像十字星一样!」
她的呼吸逐渐紊乱,身躯颤抖着,如夕阳的眼中倒映出那人奇特的双眸。
——一双纯黑眼白之上的十字状瞳孔,就像夜幕上最明亮的十字星。
自始至终,他们都在骗她。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所谓「灵王」,有的只是被封上灵王之名的守护神。
玄武即是灵王。
后来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灵王宫,回过神时已经回到了尸魂界。
漆黑的身影穿梭在碧绿,地面隆起的树根绊住迷茫仓惶的脚步,让茜羽向前惨摔在地,倒在这片森林之中。
这是她曾经将爷爷送下地狱的地方。
她颤颤爬起身,靠着树坐下,屈膝抱紧自己不断发抖,杂乱喘息声中混入了啜泣哽咽。
明明是司掌火焰的神祇,她却仍然止不住那阵自心底涌上的入骨寒意……
他们砍下那双曾抚过她头顶的手,刨去那为她唱过摇篮曲的喉,挖空那具拥抱过她的身躯——
然后将世界,建立于此。
——“啊啊啊啊啊!!!”
痛苦已超出她所能负荷的程度,理性在此刻宣告崩坏,没有人能帮她,甚至没有人能够理解她。
她的双手掌心已然被指甲嵌入,流出的鲜血自掌中流下。
她只能独自于孤寂中歇斯底里尖叫哭喊着绝望。
在哭得几近窒息的前一刻,她感觉到有一双手覆上自己紧绷的手,缓慢而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手掌摊开,而后又绅士地松手不多做触碰。
“茜羽三席,请别伤害自己。”
她抬起头,视线扫向出现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
“如果不嫌弃,请将妳的绝望暂时交给我。”
他再度朝她伸出手,手上还残留方才沾上的鲜红,低沉的声音温和,却隐藏着云淡风轻的极度自信与坚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