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陷入深思。
前几次他们争斗,让木偶走入陷阱,木偶消失,他们也受了伤。
就好像是把他们的命分成三等分,每一份划给一个木偶。三只木偶合在一起,就等于一整条命。
木偶就是他们自己么?
姜遗光仔细地盯着自己面前小棋盘上的其他几枚棋子,那些木偶看着很粗糙,只有简单的人的轮廓,连男女都看不出来。每个木偶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他又望着大桌正中间的巨大棋盘。
上面的木偶也一样,粗糙简单。
棋盘上的血渍早就消失了。
木偶,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木偶“死去”也会在棋盘上留下血迹?
每个人的木偶都在和自己属性相克的人手中,为什么死劫要这么安排?
仅仅是想看他们相争的话,棋子的顺序打乱也可以,各人拿着各人的棋也可以,为什么会是现在的局面?
相克……相生……
五行相克相生本该一体,可棋盘上的格子,只有相克,没有相生……
一面让他们的棋在棋盘上被相克的格子杀死,可棋子由相克属性的人操控却不会有影响么?
棋盘上的异色格子和他们的座位又有什么关系?按规则上说,红色格子是火海,聂欢坐在红色座椅上,她现在是否也处在“火海”中?
姜遗光有许多想法却不好验证。而在场其他四人没有一个是能相信的。他提一句,这几人心里都会想一百句,到时候说不定会生出别的念头再反过来害自己。
线索还是不够,还要多试探才行。但刻漏越来越快,能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过后轮到孟惜慈。他是一轮中最后一人,等他结束便是新一轮的开始。
孟惜慈手里的三枚褐色木偶失去一枚,必须用新的棋子重新从起点出发。
受姜遗光启发,他这回没有把木偶送上死路,而是经过了同样褐色的格子。
棋入相生的格子,无事发生。
那让棋子经过相同属性的格子,又会如何?
和规则上说的一样,同样无事发生。刚才让姜遗光几乎窒息浸死的泥浆,许庭深却丝毫没有变化。
问他,也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孟惜慈却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
他丢出的点数共十一,走出七格就经过一个褐色格子,然后只能停一停,等下一轮掷出新点数再前进。
几人看向聂欢。
新的一轮开始了。
不出意料,聂欢面前刻漏滴得更快。她把着脉同时数水滴,默数一会儿,无奈道:“更快了,这回只有半刻钟。”
半刻钟,够干什么呢?
棋盘上的彩色格子瞬间又多了近一半,乍一看五彩斑斓一大片。
聂欢叹口气,对姜遗光说:“我知道你心善,面对要你命的人都能放她一马,可是我也没办法,你看,这么多红格子。”
如果她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棋倒好了,火棋子放到火格子里什么事也没有。可偏偏这棋盘好像故意和他们过不去,每个棋子附近都聚集着大片相克属性的格子。她想绕都不好绕过去。
明孤雁并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已做好死的准备。
如果姜遗光和她一样死在这里,她的父亲就会知道,她既杀了姜遗光,也杀了自己。
如果姜遗光能出去,他也会告诉父亲,她杀死了自己。
那样,她还是天下第一的杀手。因为她没有死在任何人手中。不论后来再出现多么有名的杀手,都不可能越过她了。
聂欢说着可惜,实则迫不及待地把金色棋子步入“火海”。
棋子被迅速吞噬、融化。
这一回甚至能听见什么东西在火中炙烤的滋滋声响。
并非从明孤雁身体上传来,而是,从棋盘中传出。
只是一个小木偶,一个颜色不一样的格子,竟真的像活人丢入火海一般。
明孤雁脸颊边缘鼓起□□一样的鼓泡,白色老大一个,很快鼓鼓囊囊满脸都是,手上也开始鼓胀起来,好像烧开的油锅拼命冒泡似的,鼓起后啪地爆开。
孟惜慈奇道:“明姑娘,你的脸……”
许庭深笑着说:“依我看,是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要破了。”
姜遗光对她说:“撕下吧。”
明孤雁顿了顿,不知想了什么,抬手在衣服领口下摸索,之后慢慢往上揭。
一张肉色的人皮面具缓缓撕拉开。
露出一张皮肤微黑、样貌平平无奇,看过一眼后很难记住的女子脸庞。
可再多看几眼时,又觉得她其实长相称得上精致漂亮,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被忽略的感觉,让人难以记住。
聂欢托腮对着她笑:“原来这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的真容么?若不是火烧坏了你的面具,恐怕我这辈子也见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