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行看着电梯门打开，眼眸才从倒影之中滑落到宋然的眼睛上，“寒山哥是谁？”
宋然听到这句话，眸光轻闪，看向沈山行那古静无波的黑眸子，悄然松下口气。
以他对沈山行粗糙的了解来看，沈山行欺骗人的概率是极低的。
他是不屑于欺骗人的。
“一个朋友。”宋然淡淡地回道，而后看了眼对方的手中的花篮，没有出声，只是和他说，“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宋然走出去，看着还在通话中没有出声的远山寒山，又笑着说，“哥哥，刚才信号不好，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呀？”
那头窸窸窣窣的几秒，才恢复了声音，“刚在忙着整理资料，没有听到。”
“留几分钟也这么忙？太压榨人了我说！”宋然佯装生气道。
“只有一点事。”远上寒山说着，似乎很忙碌的样子，语速有些快，“喵喵，等下和你说，现在这边有份方案催得急，得先交了。”
“哦哦。”宋然很善解人意地说，“那哥哥先忙吧，我先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宋然握着手机转头看了眼已经封闭的电梯门，将心中那一丝忧虑挥扫开。
沈山行挂断电话，紧握住手机的手掌有些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全是红印子。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向后退了一步靠在电梯上。电梯正在缓慢上行，将他强烈跳动的心脏也一同拉高。
刚才宋然那一句试探，就像是锋利的茅对准了他的喉间，只消他说错、行错一下，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沈山行垂下手臂，忽然有些庆幸刚才自己很快地将手机摁了麦克风关闭，也没有露出应有的破绽。
也幸亏宋然没有询问他为什么不出来，不然他可能没办法解释当时怔愣的神情。
虽然他估摸着，宋然当时并不想理会他，所以看他没有出去的意思，连问都不带问。
不过，就当时的场景看，他都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还能有这种天赋。
沈山行自嘲道，并诚心希望宋然能把刚才的小插曲忘记，不要再生出奇怪的怀疑。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制定楼梯，打开门来。来回行走的病人、护士、医生，场面一下就热闹起来。
沈山行敛下神情，跨步走了出去，刚才那一丝不对的神色悄然消失，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冷冰冰的沈山行。
宋然去食堂打包了一些饭菜给他妈，还打电话给阿姨让她们煲点汤和带换洗的衣物来。
阿姨们早就嘱咐好，连忙称是。
宋然拎着许多打包盒上楼，刚准备走过拐角时，便听见右边微弱的交谈声。
这两道交谈声都很熟悉，一个是不久前在电梯里跟着他下来，又不出来的沈山行，另一个便是他妈妈。
“阿行，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然然？”
“嗯，电梯里碰上了。”
“然然第一次碰上事，看起来长大了不少，他去食堂给我和他爸爸打饭了。”
“嗯。”
“然然现在长大了，和小时候的性子却十成十得相像。有时候，他做错事情，你多担待。”
宋然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手里拎着热乎的饭菜，眼睛看着对面那冒着绿光的‘绿色通道’，眼睛莫名有些发涩。
他很想冲上去告诉他妈，根本不需要沈山行多担待，明明是他自己先做错事情。
但他也明白，他妈妈只是不希望未来他和沈山行闹翻。
沈山行低头看着笑得和蔼的顾女士，手指尖微动。
幼时，他总是很羡慕宋然，羡慕宋然有良好的家庭氛围。宋然的妈妈总是会牵着宋然的手，会安慰他，也会抱抱他。
宋然的爸爸也不例外，他不会对宋然有过高的要求，不会强迫他去学习不喜欢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还因为宋然上学不高兴，带着他逃学出去玩。
这些事情，从未发生在沈山行身上过。
他想，少时直至被迫出国前，他不爱同宋然说话，却又乐于同意宋然的要求。除去他不愿承认的嫉妒之外，也许还有希望一个人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童真’。
“......没有。”沈山行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语气有些单薄却称得上认真。
“他很乖。”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传入了宋然的耳朵里，他捏紧手上的塑料袋，说不上有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心底有一股电流窸窸窣窣地穿行。
但也很快，这股电流在经脉之间小时。宋然缓了缓觉得沈山行在他妈妈面前，未免太会说话了。
毕竟如果他是一个乖小孩，就不会一直给沈山行甩脸子。
过了半晌，他听见他妈妈笑了声，而后道，“倒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