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的真面目无处可藏。不是别人,正是与我合租的室友。
常岭捂着眼睛又嚎了一声。
我颇有怨气:“大半夜出门装鬼吓人,你也不怕撞上真鬼。”
他也十分埋怨,瞅我一眼嘟囔道:“谁知道你一言不合就拿箱子砸人。”
我不搭理他,任由他勾着我的肩膀走出巷子又走进小区。
他像一只大型挂件,不贴着人就不会走路似的,小区门禁要刷脸,他非要和我一块刷,两个人差点卡在门禁那儿成为全小区的笑话。
好容易从狭窄的小区入口挤进来,他捏着串冰糖葫芦,吊儿郎当道:“这么晚才回来?这几天跑哪玩去了?”
“没去哪,”我觉得这回答有些敷衍,又补充道,“回家探亲。”
常岭随口道:“你不是从小福利院长大的吗,哪来的亲人?”
“……”我一时不知怎么接他的话。
常岭也发觉我的沉默,急匆匆地岔开话题,把剩下那半串冰糖葫芦伸到我面前:“吃不吃?”
我看着那上面还有半颗没被他咬掉的枣核,摇头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他并非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说话不经脑子。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总有那么一些少长了一点脑子。
所以我真的没多在意。
不过常岭好像有点在意。
他买了很多宵夜,不止一次地邀请我与他同吃,照以前我拒绝了两次以上他就不会再继续喊我,但今晚他一直到了楼下都还在问我喜欢吃哪一种。
盛情难却,走到三楼时我终于答应他。
他略略走在我后面,又盘算着待会儿要与我打游戏,我一边神游一边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议。
“言知。”
他突然喊我一声,语气里带了些莫名的郑重。
白炽灯映得墙面发黑,常岭的表情难以辨认。
“对不起。”他终于轻轻说道。
而我的注意力早不在他的身上。
因为就在转头的一瞬间,透过老式居民楼镂空的窗台和暗淡的月光,我隐约看到树影下藏了个人。
那是程信。
第36章 “纨绔”
缘分总是妙不可言的,我和常岭也不是从一开始成为合租室友的时候便熟识的。
事情得从半年前我找房子时开始讲起。
当初我将学校附近的房子都看了个遍,好容易遇到了这间价格适中环境又不太糟糕的。
可到了看房的时候房东却告诉我,这房子的主卧已经租出去,余下的客卧要比主卧小一些,但坐北朝南采光也不错。
我随口问过一句另一名租客是谁,房东说也是个年纪同我差不多的学生,平时都不怎么回来。
如今看来这回答是有些敷衍的,我也不懂再继续深问那人的生活作息,因为“不怎么回来”这一句话让我当场就拍板决定了要租这里。
后面的一个月我都自己住在这间两居室里,除了上锁的主卧,房子里的其他地方我都可以随便去,其他家具我都可以随意使用。
水电费那人还与我平摊。
久而久之那人富二代的形象便在我心中建立起来。
我终于绷不住联系了房东,这次房东把富二代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加上富二代后他便向我解释了一通,声称他并不是一直都不在,只是时间恰好都和我在房子里的时间错开而已。
我觉得这理由不太对劲,还想进一步交涉时他人却不见了。
……
富二代在我这儿的形象进阶成了随意挥霍的富二代。
后来有一天,我照常下课又下班回到租房,房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两条腿盘在沙发上,轻飘飘瞟了进门的我一眼,随后继续喊队友推塔,全程耳机都没摘下来过。
……
陌生男人就是富二代。
富二代就是常岭。
自那之后常岭就经常住在这边,他作息颠倒,这两居室隔音不好,时常到了大半夜还能听到隔壁主卧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不过这与我原本学校里的那位玩婴儿嗝屁神器的舍友还是天差地别了。
见识过那样的舍友,常岭当真算不上什么。
没有人该完全迁就另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他的声音也不算太大,我也不需要很多的睡眠,甚至有时候我的游戏瘾还会被他勾起来,一打就是半个晚上。
……
常岭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我与他交谈中却无意间发现他就读的是一所名牌大学,与我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
他与我想象中的纨绔又不太同。
不过他还是像是被下放到贫民窟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家务做起来笨手笨脚,二十分钟能扫完的地他能扫一个小时。
后来他才告诉我,他还真是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