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进去,腿麻了。”
景天抬起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我买了酒,喝吗。”
“嗯。”
“别动,抱你。”
今晚的下酒菜,景天难得叫了外卖。外卖员气喘吁吁地爬上百阶楼梯,险些没把外卖直接扔他俩脸上。
一份汤汁辣炒鸡爪,肉质炖得软糯,辣到丝丝哈哈的程度,正适合喝啤酒解辣。
二人沉默着各自喝完一罐啤酒,酒意略微泛起,还不至于影响思考能力。
“你怎么没回家。”
景天先发了话。他把一只肉肥的鸡爪夹到白翌碗里,又给他开了罐酒。
白翌抱着腿坐在地上,下巴垫在膝盖上,嘬着嘴里的鸡爪子,视线散乱地落在盘子里。
“累了。”他说。
这两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于是屋子又落回无声的沉寂。
景天沉默几许,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没事儿了吗,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
“那就好。”
景天偏头倚在沙发的海绵扶手上,目光移到桌角上落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砸了咂嘴。
“昨天,你能记到哪儿。”
“差不多都能想起来。”白翌低声哝哝,他仍旧对昨天的行为感到羞愧难当。
“陈卓意是个好人。”景天撑着头,平静道:“你能这么快恢复,多半还是靠他的照顾。一个高阶alpha的费洛蒙,就算对方不是自己的omega——也能起到很强的安抚作用。”
白翌乍地抬头,懵脸看向景天。
“什么……意思。”
“白翌啊。”
……又是这个语气。
白翌藏在桌子下的手抖得厉害,他几乎不敢抽出手喝些酒聊以镇定。
“我是说,不该是我。”
景天望向他的眼神万般深邃,毫无情绪,完全看不透心思。
好像他在眼前竖起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盾。
“像你这么好的omega,职业原因常会身处困局,身边应该有个像陈卓意那样的alpha。你们两个的费洛蒙一定高度吻合,才会恢复得这么快。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他,也不该是我。”
白翌想过他很多说辞。就算他骂自己不解人心,说他任性——
也不该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看似温柔,实则想要自私地拦下全部错误,这反倒让他更是难受,自责。
白翌硬是哽住了话,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我想你也应该听说了,不仅是费洛蒙的问题,还有我……我以前——”
“我不想知道!!!”
白翌猛窜起身,怒气与心痛瞬如洪水不争地倾泻,染湿的是眼角,却将胸口堆积气淤。
“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在乎!”
景天随他抬起头,深潭似的眼里闪出因意外而怔然的波动。
“我喜欢的景天,是从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的景天,不是去年,前年,十年前,不是以前的你,所以我管你以前做什么,我要的是现在的你,我只和现在的你交往,相爱,而你只是那个屁股会发光,体贴温柔的男人!是我一见钟情的alpha!”
“白翌啊,你听我说,不只是因为这些——”
“我不听!你让我听什么,听你那以为是对我好的苦口婆心?说我身处如何沉浮的圈子?可这不是我乱接酒的错,更不是你保护不了我的错,是那些肮脏恶心,社会败类的错!我不需要什么强大的alpha保护,没用的,没人能24小时片刻不离,超级英雄似的随叫随到!”
“比起这个,更应该将那群社会蛀虫绞杀干净才对吧!”
他再调整呼呼颤抖的声线,胸脯激动得起伏不定,眼里泪光泛出涟漪,眼眶绯红,捏紧拳头,压声质问:
“你、喜欢我吗。”
“景天,你爱我吗。”
他难得看见那么要强的alpha红了眼眶。
这让白翌心头生了只手,反复搅动,搅得他无所适从,又酸又痛。
景天的鼻子起皱,强忍心绪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失群落魄的独狼——
脆弱,无助,无奈,和强撑。
很不适合他。
这种崩坏的表情从他的脸上露出来,太让人难受了。
这么久了,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从暧昧期开始,到确立关系。
白翌在这一刻赫然发现他似乎只顾着满足了自己。
执拗任性地把他圈在身边,帮他找工作是,突然要他参与拍摄也是,花钱留他陪自己也是。
满足的不都是我自己的快感与虚荣心吗。
而他的自尊心呢,他的难言之苦呢。
现在想来,这些行为似乎真的很容易让景天误会,误会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图新鲜,图他会发光的屁股而已。
白翌怕了。
他在问出口这句话后,突然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