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我们俩成亲。”雁皓轩对她淡笑着,“你,周国公主;我,雅国废帝,我们俩结为连理。”
他在开玩笑吗?尉迟蒙说得对,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想出这样的古怪招数,假如他不是天底下最最愚蠢的人,就是天底下最最出奇制胜的人。
她无法回答,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觉得自己站在孤岛上,无助也无力。
“联姻?!”呼兰拓难以置信,一再重复地问道,“雁皓轩真是这样说的?!”
“儿臣并没有见到雁皓轩,是他身边的将领尉迟蒙所述。”称心屏气凝神地答道。
虽然她与雁皓轩再无瓜葛,却还是希望他平安无恙,所以她不愿将雁皓轩已至周国之事说出来。
“尉迟蒙?”呼兰拓怔了半晌,“尉迟蒙是他最贴心的心腹,若是尉迟蒙所述,想必是没有错的,可是这听起来真像个笑话……雁皓轩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啊,她也觉得这是个玩笑。这背后一定另有筹谋,可她实在太笨了,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从见了他,她的魂魄彷佛再度迷失荒野,这回宫的一路上,她随着马车悠悠晃晃的,如在梦中。
曾经,她假设过一万次与他重逢的情形,却不料竟是这般,与其如此,真倒不如不见。
“尉迟蒙到底有没有说明白,雁皓轩究竟是怎么想的?”呼兰拓追问着,“要做这样的荒唐事,总得有个理由啊!”
“那位尉迟先生说,他们少主从小受长祁王妃教导,以百姓生灵为重,不想再挑起战事。但若就此隐匿沛国,却又愧对列祖列宗,”称心思忖着答道,“所以,他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与我朝联姻,既可让雁氏血脉以皇族之名留存,又能免两国于战火,两全其美。”
虽然是代为回答,但在这一字一句中,她彷佛厘清了他的思绪,渐渐觉得他并非在开玩笑。
的确,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虽然乍听之下让人瞠目,但细细琢磨之后,倒不失为一个最最理智妥当的办法。
“雁皓轩若真能放下前尘过往,朕自然不会为难他,”呼兰拓斟酌着道,“只是联姻……是要朕牺牲朕的宝贝女儿吗?”
他看着称心,眼中无限怜爱,而在这一刻,称心发现大哥说的没有错,父亲是真心疼爱她的。
“婧儿,你愿意联姻吗?朕只希望你能嫁个温顺男儿,和和美美的过这辈子,真不愿意你卷进这是非之中……”
她沉默,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嫁给从前的雁皓轩,她会毫不犹豫,可是现在四下风云暗涌,她只觉得前路如雾,就连雁皓轩的心她也不能猜透,只怕这一脚踏出去,会踏了个空,跌落万丈深渊。
任何事只要涉及朝堂之争,她就会觉得害怕。
“对了,你在沛国游历之时,可曾听闻过雁皓轩此人?”呼兰拓忽然问道。
她心中震了震,不确定父亲此语是何意,按说大哥已经替她隐瞒了静和庄一事,但父亲耳目众多,难免会有一丝风声传入他耳中,这让她再度感到紧张难安。
“静和庄的少主、长祁王妃的侄儿,在沛国大名鼎鼎,”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儿臣自然是听闻过的。”
“朕记得,那孩子小时候长得很是不错,如今也该出落得丰神俊朗。”呼兰拓叹息一声,“他姑姑是个高雅之人,想必对他的教导也不会差。”
“父皇的意思是……”她屏住呼吸。
“那雁皓轩比起咱们朝中的官员子弟,想来是略胜一二的,听闻天下女子皆对他仰慕不已,若嫁给他,大概也不会太不堪。但朕也不勉强你,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考虑清楚。”
想当初,她一心一意要嫁给雁皓轩时,还思虑过该如何过父亲这一关,可现在,父亲由她自己作主,她倒无法决断,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
“父皇……”忽然,她有一个问题,一个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问题,现在突然浮上心头,遂想问一问父亲。
“什么?”
“当初你离开娘亲……”称心咬了咬唇,“这么多年来,可曾后悔过?”
呼兰拓愣住,没料到她会突发此言,片刻之后,他如实答道:“婧儿,你错了,当初不是我离开你娘亲,是她离开我的,你该反问,这多年来,你娘亲是否有后悔过。”
她身子一僵,彷佛再度窥见了镜子的反面,另一个她从前忽略的情景。
“当初,皇后是刁难过你娘,可她若为了朕坚持隐忍,继续当她的嫔妃,朕难道会亏待她吗?”呼兰拓叹了口气后,继续道:“还有一些事情,她也怨怼朕,不想继续待在宫里,说到底,是她至刚至烈的性情所至,若她能和软些、圆融些,也不会受那半世的颠沛流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