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雪亮的刀刃猛地刺进来,上面还凝固着血水。
寒气萦绕。
是死亡的气息。
尚芙蕖毛骨悚然。
罗太嫔屋里的那柱香……怕不是断给她的。
那柄长刀刺入一半,就还想接着往前进。但因为缝隙只有狭窄一线,受到限制,所以进的格外缓慢。
嘎吱——
木头被利器磨开的声响,格外令人牙酸。
尚芙蕖左右寻了圈,车内并没有什么防身所用的武器。
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只有一把切割炙肉的小刀。
她捡了起来。
小心翼翼靠近……
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心里像是悬着半瓶水,左右晃的厉害。一咬牙,举刀正欲砍去,马车外的杀手忽然发出惨叫。
人体颓然倒地。
只剩那把带血的长刀,还扎在车厢上。
“嫂嫂……”
陆扬看向她。
后者摇头,示意他噤声。
长刀紧接着被人抽出,墨金龙纹衣角被月色照得森白。
一道道湿痕蜿蜒,将冕服泅染的颜色更深,上面暗纹显露,杀意与压迫几乎凝成实质。
车窗很快从外破开。
火光倾斜,照亮少年那张溅染鲜血的脸。
血水顺着弧度精致下颌的滴淌,他薄唇紧抿,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和尸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
对方轻声喊她。
“盈盈。”
尚芙蕖眼眶有些干涩,缓缓将手递过去,声息微颤地问。
“外面……雪停了吗?”
“停了。”
先将陆扬交给旁边的暗卫,陆怀揽住她腰肢,几分强势地将人横抱出来。
衣襟相挨,两人身上俱是一片濡湿。贴的近了才能听到他心口咚咚跳的厉害。少年胸膛宽阔,臂膀有力,身形已经初具成熟男子的雏形。
他身上满是血气,怀抱却很温暖,能挡去四周的凛冽夜风。
尚芙蕖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攥着他肩处一角,方才忍了许久的恐慌,再也抑制不住随眼泪滚落而出。
“你怎么才来!”
第105章 亡命之徒】
尚芙蕖不敢说娇生惯养,但也是一路顺遂。进宫前有父母姐姐疼爱,进宫之后也没受过什么委屈,甚至比家里惯的还要厉害。
要什么顺手拿,陆怀短谁都没有短过她的,哪怕是之前与蛮族开战,手头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半分克扣。
而不管和谁对上,那一定都是别人遭殃。就是在陆怀这种近乎不分青红皂白的无脑护下,以至于她在宫里都待了这么长时间,宫斗水平也没什么长进,根本不像进了深宫高墙的人。
话语中的埋怨太过明显。
两旁静默如影的暗卫不由低下头,心里替她捏了把汗。
“抱歉。”
翻出衣袖干净一角,陆怀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眼泪,“是我来晚了。”
他指尖有些冰凉,带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转过她的脸问,“你衣袖上的血是从哪来的?伤到哪里了?”
尚芙蕖一愣。
这才察觉到右手微微刺痛,应该是方才护着陆扬时,不小心被碎陶片划伤了。
“手。”
见他示意,尚芙蕖将手递了过去。
伤口其实不严重,只是几道浅浅的划痕。
但她肤色白,又被水浸泡过微微红肿,所以乍看有点骇人。
陆怀取出一只小瓷瓶给她上药。
夜风吹起身后长发,他乌浓睫羽低垂,俊美面容挨的极近,神情专注。
腕间那片肌肤被指腹摩挲的发热,似有虫子在一点点啃噬。
恰巧,有滴水珠自他发尾落下。
嘀嗒,冰凉凉的一激,尚芙蕖敏感蜷缩下,本能想要抽离。
陆怀抬眼问,“很疼?”
“……一点点。”
他放柔动作,“那我轻点。”
【+10】
那串数值在对方头顶跳动,先前还是粉白的,此刻成了醒目的红色。八十五,越过八十这条线,就不能说只是好感了……
陆怀还攥着她的指尖,久久顿在原地。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受,酥麻感顺着脊椎骨寸寸蔓延,如山川湖泊汇入一处,即便身后是数九严寒,也觉得心口发烫柔软,又酸又胀。
不敢再对视上她的双眼,匆匆将药上好,翻看完那些尸体的暗卫过来汇报了。
“陛下,尸身上面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或所属势力的东西。而且,有一点非常古怪。”
他停顿下,继续道,“这批人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按招数看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士。但方才属下们包抄绞杀时,却没有一个服毒自尽的。”
任务失败被擒,死士几乎都会咬破事先藏在后牙的毒药。
这是为了守口如瓶,也是为了少受点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