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捡,”年轻人又踢一脚,鄙夷道:“拽你爹呢。”
“小娃娃别瞎认爹,老子没你这么个不孝子。”流浪汉想去拿手边的一个不锈钢饭盆,结果被那人同伴又踢一脚。
下一秒,三人就围着流浪汉拳打脚踢起来。
混乱中,几个易拉罐滚到了林驯脚边。他冷眼看了一会儿,等到流浪汉反手把饭盆敲到一人膝盖骨上,并大叫他“小没良心的”,林驯才站起来,一脚踢起易拉罐,正中一个人的后脑勺。
战火成功被转移。
林驯正憋着一肚子情绪难受得要死,这三个年轻人当了炮灰,都挨不过他几脚就全趴下了。
但有一个人眼神好,一边捂着肩膀哎哟哎哟地叫,一边指着林驯,“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吗!”
林驯来到他面前,摘下帽子。
这人眼更亮了,看见他比看见自己亲爹还激动:“真是你!我靠,兄弟们咱们唔……”
帽子被罩在脸上,砰的又是一拳。
林驯起身把瓶子一个个捡起来放回蛇皮袋里,袋口系好,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任凭流浪汉怎么叫他,他都没回头。
林驯随便找了家不用登记身份的小旅馆开了间房,洗完澡后,他站在浴室里把镜面上的水汽擦掉。
静静看了会儿已经及肩的长发,他用毛巾擦至半干,然后学霍霆霄的样子,用手指拢起一半放到脑后。
他想念霍霆霄左右端详,然后对他说“很好看”的那一天。
林驯对着镜子举到胳膊发酸,才把头发放下来,去床上躺着。
一夜睁眼到天亮。
然后,他在清晨走去一个有人晨练的老年广场,在公园旁边找到一位帮人理发的大爷。
花了八块钱,剪掉了他留了很久的、被霍霆霄抚过很多次的头发。
第46章 “打断他一条腿就好了呀”
头发剃短后,林驯一开始很不习惯,总摸脑袋,却摸到一头扎手的发茬。
他怕这样还会被认出来,在小旅馆里躺了两天,联盟首都的秋天总爱下雨,晴一阵、雨一阵,湿气渗入毛孔,泡得人骨头都要长霉。
林驯退了房,买了两套厚实的冬装,回了桥洞。
流浪汉还在那,看见林驯剪成寸头,颧骨下挂着彩,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他嘿呦一笑:“怎么回来了?”
林驯没理,把衣服丢到他脚边。
“这次又是什么好玩意儿,”流浪汉一边拆包装,一边叼着烟说:“这两天过来好几批人打听你在哪,我通通没告诉。”
他抖开羽绒服穿在身上给林驯看,“还挺合身。”
林驯点下头,拎起蛇皮袋子,又去捡了一天水瓶,卖了二十块,回来塞进老头的口袋。
流浪汉递给他一支烟,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林驯接过烟,又听身边的人说:“你走也走不到哪去。”
林驯侧头看他。
流浪汉也同样睨他一眼,牵挂、留恋都明晃晃写在了眼底,还自以为只要冷着一张脸,就能掩饰得很好。
果然是年轻娃娃。
流浪汉吐出一个烟圈,老神在在:“敢不敢打赌,不出一个月你就自己巴巴地回去了。”
一个连几年前分给过他一块面包的乞丐都能记很久的人,又能有多狠心呢。
头发剃再短,表情再冷戾,野性难驯只是表象,其实骨子里是缺爱的。所以别人给的一丁点善意,都被极其珍重地接住、铭记了。
走再远,心还留在原地打转。
早晚会回来。
林驯沉默着抽完一支烟。
临走前,照例从裤兜里掏出一整盒未拆封的烟扔到老头手边。然后林驯去附近的提款机,把银行卡里仅剩的三个月工资全部提了出来。
他找人搞来一套新的身份ID,买了手机和电话卡,看着空荡荡的联系人页面,他放空很久,才敲下阿青的号码,发去一条短信。
对面很快回复:林驯?
林驯:嗯。
阿青: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我一直都联系不上,担心死我了。
林驯:没事。
阿青:真的假的,那你现在在哪?
林驯以为他想履行上次未实现的约定,来首都找自己玩,但短短几天已经物是人非。
不过两人已经近半年没见,眼下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林驯想给自己找个目标、找点事做,于是他写:我去找你吧。
阿青大概是忙,过了十分钟才回复:我在外面呢,最近几天都不在。
林驯没再说别的,两人断断续续保持联系,没过几天再次说起见面,阿青仍旧推脱,林驯感觉有点奇怪。
林驯:你没事吧?
阿青:?我能有什么事。
林驯直接发送视频邀请过去。
阿青又消失了,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