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了此处,脱离对“修仙”二字的遐想,便是喧嚣而又热闹的人间地头。
明怀镜听了雷定渊的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与热闹街巷。
良久,才道:“比如,你成了我的贴身护卫?”
二人并肩前行,皆是身量颇高,模样又生得极好,再加上之前苏氏一案闹得大,其身份早已为人所知,于是不由引得旁人侧目,低声议论。
而雷定渊恍若未闻,又不动声色地往前多移了半步。
见状,明怀镜也一下上前,同时扯了扯雷定渊的衣袖,道:“不过也实在委屈你了,自从跟了我,就再没有过上一天清净日子。”
雷定渊身形一顿,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回答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什么?”
“我不觉得委屈,”雷定渊的声音重了些,“……八千明极作为四大神族之一,至死效忠明氏天帝一脉,本就应当如此。”
明怀镜停了下来,突然觉得喉中一哽。
“你是这样想的?”他问道。
雷定渊迟疑了一瞬,最终颔首。
明怀镜哑然失笑,嘴角一勾,只道:“好吧。”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随便乱走,有时遇到哪个小街小巷了,觉得风景不错,便又拐了进去。
但这些街巷逛多了,就又会觉得多少都差不离,于是最终明怀镜与雷定渊还是回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此处应当是空明泽最中心的地界,放眼望去,四周有许多酒楼茶馆与香料布匹店铺。
但明怀镜的目光却放在了周遭的小摊小贩上。
此时终于听得他开口,对雷定渊道:“我想去看看那些小玩意。”
此番还未等雷定渊说话,明怀镜便自顾自地先上前,直冲冰糖葫芦而去。
“这位公子,想要哪一串啊?”老板一见来人,便热情招呼起来。
明怀镜绕着糖葫芦摊来回走了一圈,最终伸手一指,选了一串六个的:“就要这个吧,多少钱?我——”
明怀镜一手往身上一摸,猛然想起全身上下空空如也,愣神间,便速度极快地坦然往后退一步:“抱歉老板,昨天医师才嘱咐我少吃糖,否则谁都救不了我的牙齿,下次再来。”
随即明怀镜便落荒而逃,但见老板脸一僵,正要嘟囔些什么,却又迎面走来一位黑金衣的俊公子。
正是雷定渊。
只见他随意从身上拿出些钱,一把放在糖葫芦摊桌上,道:“日落时分,这些都送到空明泽大殿,报承灵真君的名号即可。”
说罢,雷定渊又顺手拿走方才明怀镜选好的那一串,也不再理会身后老板的连连道谢,追上了前去。
明怀镜只觉得后肩被人轻点一下,顺势回头却看不见人,再一转头,雷定渊出现在了另一边。
眼前又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定睛一看,却是方才没钱买下的糖葫芦。
“给。”雷定渊将糖葫芦往前送了送。
明怀镜看着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而至,接了下来。
见状,雷定渊眼底倒是柔和了许多,又转过身来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看到明怀镜终于咬下一颗糖葫芦,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雷定渊才冷不防开口道:“是我的错。”
“……什么?”明怀镜嘴里囫囵,声音不清不楚,“你没有错。”
于是雷定渊笃定道:“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雷定渊嘴角轻轻一扬:“若是没有生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何事?”
听了这话,明怀镜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一锤雷定渊的肩膀:“好啊雷定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学会了套话,竟然先用在我身上?”
雷定渊受这一下,也完全不躲,只是盯着他看。
直到明怀镜又埋下头准备吃下一个了,他才再次郑重道:“对不起,小殿下。”
这一个糖葫芦,只来得及咬下半个,那糖咔咔碎掉,有些糖衣仍然裹在通红的山楂上。
明怀镜脚步一顿,连带着雷定渊也停了下来。
明怀镜嘴唇一张一合,听见“小殿下”这三个字,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次听见雷定渊用如此的态度叫他,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两人步行之间,已然不知道走了多久,此时正好来到了几座奢华无比的酒楼之间。
今日不知是碰上了什么活动,几家酒楼都设有卖艺的戏台,正在踩高跷举盘子,上刀山下火海样样俱全。
明怀镜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其中有一座戏台的老班高声吆喝起来:“走一走瞧一瞧,过了此村就没有此店了啊——天女散花来也!”
于是只消片刻,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花瓣便真的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