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愉悦地单手捧着腮,见所乘的越野绕过盘山,一路横亘壮观的崇山峻岭。
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肆意。
也有巍峨峭壁盘旋直下的生机。
高山溪流,百里画廊。
森林草甸,浩瀚沙漠。
甚至前一秒还在被大自然的清新绿色吞噬,蜿转盘旋之后,便见天气转阴,竟猝不及防遇见了如鹅毛般簌簌下落的大雪。
黎枝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眼睫轻眨:“咦?居然下雪了哎。”
正值盛夏。
两小时前出发时还几乎要将人晒化,却没想到忽然在半路迎来冬雪。
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迅速融化。
桑迎眼皮轻掀,用余光瞥向后视镜,找机会将车往路边的停车道拐。
黎枝雀跃地扭过身。
正想跟楼宴京分享这意外遇见的雪景,却见那两人都在后排睡着。
楼宴京的姿态桀骜肆意。
他略微斜身,一双颀长的腿散漫抻开,将黎枝的防晒外套盖在脸上。
祁嘉澍则是睡得十分草率。
后排空间明显不够这两人造的,颇显局促,以至于他的腿根本抻不开,就干脆伸直过去压在楼宴京的小腿上。
他鼻梁上架着墨镜,挡光。
睡得上半身抵着靠背往下滑,脑袋几乎半缩进他的外套里。
手机屏幕中间亮起过好几次。
但祁嘉澍睡得不省人事。
桑迎把着方向盘耸了下肩:“算了,别叫他俩了,带厚外套了吗?”
黎枝点头:“带了。”
她来之前便做过攻略,新疆虽是夏天,但行及雪山的路,还是需要搭件外套。
桑迎终于找到停车道。
她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周边的车拐了过去:“我把车往旁边放一下,去拿几件厚外套,这段路估计有点冷。”
“好。”黎枝感觉到了凉意。
车窗都没摇下来,丝丝冷气透入,都不由得让她抱着手臂瑟缩了下。
桑迎停了车。
两人推开车门绕去车尾,正翻着行李箱找外套,坐在车里的人却被冻醒。
车门开的瞬间。
雪山之巅的风冷飕飕地刮进来。
祁嘉澍冻得一哆嗦,压在楼宴京小腿上的腿,抽抽似的踹了他两脚。
楼宴京不耐烦地掀唇:“啧。”
他蹬起皮鞋踹回去,将那骚气冲天的酒红底踩在祁嘉澍最宝贝的球鞋上。
“楼小鹊,你特么的别踩我。”祁嘉澍用鞋头顶他。
楼宴京仰着下颌睡,喉结高耸,唇瓣开合时,搭在脸上的轻薄防晒外套还随着他湿热的呼吸下陷:“祁娇娇,我劝你搞清楚到底是谁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踩我。”
“见鬼了。”
祁嘉澍懒得跟楼宴京计较,他逐渐被冻得清醒,迷糊着睁开眼睛:“七月的天,我居然还能被冻醒。”
他不耐烦地抬手摘掉墨镜。
掀着惺忪睡眼,随意往窗外一瞥,见那鹅毛大雪瞬间吓得一个激灵。
“我操!”祁嘉澍瞬间坐直。
他没忍住又踢了下楼宴京的脚踝:“我肯定是还在梦里。”
于是祁嘉澍又闭上眼睛冷静片刻。
再睁眼,仍是鹅毛雪景。
他抬手抓着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七月下雪,我他妈睡了半年?”
楼宴京被他吵得也睡不着了。
他抬手捏住防晒外套,从脸上扯下来,蹙眉掀眸:“祁娇娇你睡个觉发什么癫?”
“不是。”祁嘉澍目瞪口呆。
他指着车外雪景:“外面下雪了,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才七月。”
毕竟昨晚彻夜未眠。
祁嘉澍车里这一觉睡得迷糊,昏沉间做了无数个梦。他梦见把黎枝接回了祁家,又梦见当年黎枝没被拐走。
他们四个自幼一起长大。
楼宴京这狗比变成了黎枝的竹马,甚至高中时就被抓包跟他妹早恋。
大学还把她拐出去一起留学。
一回国,这狗比玩意儿就登门提亲,嚣张地对着祁嘉澍挤眉弄眼,甚至还发出诡异地桀桀笑声疯狂炫耀:
“嘻嘻嘻嘿嘿嘿吼吼吼喔哈哈哈!祁~娇~娇~你妹妹又被我拐走啦~~~”
祁嘉澍气得在梦里踹他好几脚。
楼宴京揉摁着鼻梁骨,他抓握着黎枝的外套,掀眸向窗外睨去,的确看见与季节不符的鹅毛大雪奔腾下落。
车外隐约听见两位姑娘的欢笑声。
“天哪,冻死啦。”
“你看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过好美啊。”
“他们俩睡这一路真是亏大了。”
祁嘉澍循声转眸。
便见黎枝和桑迎穿着单薄长裙,迎着雪在后备箱里翻着什么东西。
他突然反应过来:“几点了?”
祁嘉澍连忙抓起手机翻到日历,仍然是七月不假,他并没有睡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