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张希钰也没去吃,李子妍问:“要不要我给你带?”张希钰捂着肚子摇头:“我胃痛。”
她的脸色确实很白,李子妍问:“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
下午第一堂课,是班主任方辰宇的。大概是张希钰这次月考太糟糕,很快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张希钰当然答不出来。
方辰宇很生气:“这个知识点,我刚刚才讲了一遍。张希钰你到底在想什么?不想读书就不要来,何必坐在教室里浪费彼此时间!”
教室里一片寂静,张希钰露出个无所谓的笑。这个笑容刺激了方辰宇:“站外面去!”
但这一次,张希钰没有老老实实站到下课,只十几分钟,她在窗外举手:“方老师,我肚子疼。”
方辰宇黑着脸瞪她。
张希钰大声说:“例假痛!我要去洗手间!”
不少人低头笑。
方辰宇到底是个年轻男教师,拉不下脸皮训斥,赶苍蝇般摆手,到底还是说了个“滚”字。
张希钰点头:“滚就滚。”这话只有窗户几个同学听到,连方辰宇都没听到。
那也是李子妍最后一次看到张希钰。
天刚黑,上第一节 晚自习,李子妍就听说有人跳楼了。等到讲台上的方辰宇被一个老师匆匆叫走,全班沸腾。李子妍望着身旁空了一下午的桌子,忽然感觉到寒意侵袭全身。
——
李轻鹞和陈浦走出二十九中,天已经黑了。李轻鹞问:“去体育大学?”刚刚他们给体大教务处打过电话,确认那个男生在校内。
陈浦说:“不急,先吃饭。”
二十九中和体大只隔了一条街,两人步行过去,路边一溜的小吃店和大排档。陈浦问:“吃这里行不行?”
李轻鹞:“报销的吧?”
陈浦:“……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
“串还是砂锅?”
“串。”
两人在一间大排档门口的空桌坐下,陈浦颇有风度地把简陋的一页纸菜单递给李轻鹞,她点了玉米串、土豆片、拍黄瓜和两手肉串。陈浦看了看,嘀咕道:“什么也没点……”他加了个鱼汤锅子,又加了一堆肉,点了瓶冰可乐,抬头问她:“喝可乐吗?”
李轻鹞摇头。
“自己点喝的。”
李轻鹞看了看菜单又放下,上头的饮料就那几样。
陈浦这时已拆了自己的一次性碗筷,烫好了,看她一眼,说:“想喝什么?旁边有个便利店。”
李轻鹞:“喝大麦茶算了。”她刚打算起身,陈浦已经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走向便利店,过了一会儿,拎了一大瓶2L的大麦茶回来。
李轻鹞吓了一跳:“我喝不完。”
陈浦:“2升的促销,只比500毫升贵2块。喝不完我帮你拎着,晚上当水喝。”
李轻鹞:“……哦。”
他坐下后不再看她,单手捏着冰可乐,慢慢喝着,眼睛望着路上的车。背后是车水马龙,大排档的灯泡鹅黄柔和,灰色T恤在暗光下,衬得他的肩背线条很硬挺,就像一座孤山。
李轻鹞又意识到,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像活在李谨诚描述里的那朵冷傲的警校高山雪莲。
他现在就是个默默过着小日子的老刑警,都会对比打折饮料的毫升数了。
“以前……你和我哥,也是像今天这样,一天天过着?”她问。
起早贪黑,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听很多陌生人的故事,睁开眼去看这世间最纯洁也最肮脏的一切。
陈浦放下可乐,抬眼望她。
大概是背后那一片温柔夜色衬托,他觉得这丫头比白天看起来正常多了,安安静静,眉眼中甚至还透出真诚。
“差不多吧。不过……”他顿了顿,“我和他的关系不一样,没人比我们更有默契。”
李轻鹞细细柔柔的声音接道:“我是他妹妹,血脉相通。说不定我和你,就跟你和他一样,天生有默契。”
陈浦低头看了眼手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这时店员送上锅子和烤串,李轻鹞抬头说谢谢,嗓音甜美得体。
就像刚刚间歇性发癫的人不是她。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陈浦的可乐已经喝完了,也倒了杯大麦茶,没滋没味地喝着,抬头看到李轻鹞正秀里秀气地咬着肉串,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她面前也不过五六根签子,吃几口就会用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拿起纸巾擦一下嘴,干净得像个仙女。
陈浦觉得自己也没喝酒,看到她坐在满街烟火气中的这一幕,怎么就有一股意气上头?他想必然是因为她是李谨诚的妹妹,那真和他亲妹子没差别。所以他才会这么恨铁不成钢。
“李轻鹞,你一天到晚在别扭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