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元旦来了。跨年的那一天晚上,冯杉杉没有约任何人,她独自去后海的一个酒吧,坐在吧台上,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喝下去。圆形台上的小鲜肉歌手甩着长发唱着情歌,年轻的小朋友们跟随音乐扭动身体挥洒快乐。这么热闹。这么孤单。
再过两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就迈进 2019 年的大门了。冯杉杉给自己灌了一口威士忌:“我也真的无槽可跳了吗?我真的坐以待毙了吗?”
第10章 无法分清真相和假象
元旦之后,Kelly 开始了她的“王安石变法”,没有轰轰烈烈,却润物无声地让每一个人不得不去执行。
她新设立一个“集团品牌组”,从她的老根据地上海挖来了一个人做总监,又让这个总监新招了几个员工,一个重量级小组就这样成立了。“提起千易,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比较老的互联网公司,一个中年感比较强的品牌。我们要让这个品牌更加年轻化、潮流感,吸引 Z 世代的注意力。”这是 Kelly 当时的定调。
她提升公关的重要性。虽然没有把公关组升级成公关部,但是她给了公关组于浩更高的预算,并鼓励他和市场组抢活儿。在这个全媒体全渠道时代,公关市场的边界已经很模糊了,公关组可以有更多尝试。于浩屁颠屁颠地领旨,还在自己办公桌上放了一本《广告的没落,公关的崛起》,一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喂,那都是 2013 年的老书了,你还这么顽固不化地膜拜?”冯杉杉路过他的办公桌时,特别想这样嘲讽他几句。
她着手做供应商的改革。给千易这种大厂做供应商,属于活多钱多回款好,许多公司挤破了头也要进来。千易有一个供应商库,在这个库里的二十多家供应商,每个组想用哪个就哪个,用完签字后走财务流程结算。Kelly 要改变这种局面,从 2019 年元旦以后市场部 100 万以上的项目,库里的供应商都可以来竞标,到时根据竞标的实际情况选出用哪一家。“一个 KOL(意见领袖),A 供应商报 3 万,B 供应商报 5 万,可是某个市场组习惯了用 B,直接就给活儿,提高了我们的成本。况且,多几个供应商过来讲一下他们的传播策略、方案,多几次头脑风暴,对我们也是视野的开阔。项目竞标,势在必行。”这是 Kelly 在市场部全员大会的原话。
冯杉杉逐渐被边缘化。那些总监之前只给自己写邮件汇报工作,现在都默契地抄送给 Kelly 一份。许多重要的项目,Kelly 直接回邮件“下场指挥”,总监们都热情地秒回邮件“感谢指导”。冯杉杉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水位一点点抬升,没过膝盖、大腿、腰部、胸部、脖颈……她任由水位抬升却无法掌控,只能看着水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淹没。
不是没想过退却。退却是需要资本的,是需要金钱做后盾的。冯杉杉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股票、现金,发现远远没达到财务自由。她不善理财,2010 年千易上市造就了她是千万富翁,却被当时的红三代男朋友帮她炒股赔了个底掉。2017 年,她才在张曼的再三鼓动下,付首付在望京一个高档小区买了套两居室。这时候的北京房价,好的小区都是 10W+了,这套 98 平米的两居室,总价 1100 万,她付了 440 万的首付,贷款 700 万,每月还房贷 4 万元。
她的年薪现金部分听上去是 300—350 万,实际上 192 万工资+100-150 万年终奖。而且是税前,税前,税前,重要的话一定要说三遍。每月 16 万的税前工资,社保公积金以及个人所得税一扣,只剩下 10 万块钱。还完房贷,剩下 6 万块钱,看上去不少,架不住她喜欢逛新光天地买买买,还喜欢请客吃饭、外出旅行。她一向出手大方,所以基本每月花个干净。每年的年终奖,交完税也就剩下 60—80 万,嗯,去年的年终奖她刚换了现在开的红色 Model X。今年的年终奖还没发下来,她已经打算用它去买一个爱马仕限量版的包了。不过,这个计划目前看来要泡汤。
至于这几年公司奖励的期权,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公司奖励的期权,不是无偿赠送,是按照当时股价 1/2 购买的,级别越高可以购买的越多。她之前做市场总监时靠期权套现挣了不少钱,后来当市场部总经理又全部买进去了。这几年外界唱衰千易,股价最近两年跌了 70%。冯杉杉被公司割了“韭菜”,她都不愿意登陆后台看她的亏损了。
外界看着她头顶几百万年薪光鲜亮丽,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月薪两万“精致穷”的升级版。一直没有学会理财,喜欢买买买,是大牌专柜、Spa 会所、医美会所的 VIP 客户。像她这个级别,哭穷太矫情,毕竟有多少个打工人能收入如此。可是,她是真的没钱,钻石级别的信用卡里藏着她的消费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