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加模糊。
“还魂。”
覃桉喘着气,缓了好久才憋出一句。
“在哪?”
此话一出,抵在她后腰的手僵硬的刮着命门,尸寒隔着布料渗入脊梁,她抖着手撕下棺上一张符,憋着气翻过身来,对视的一瞬,她还是吓得贴紧了棺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死寂的眸子微微透光,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越来越模糊。
“还魂。”
覃桉没有回应,她攥着符盯着他看了许久,却不敢上手触碰。
覃桉侧躺着紧盯那双眼睛,看着他从濒死变的浑浊,她算着时辰,这才掏出朱砂。
她不是不救,是不敢救,她只能等着黎明破晓,棺外凶尸力竭。
她无法判断他的修为,是善是恶,必须确保在还魂后,她能破棺逃出。
黎明还魂,只有三成把握,这怪不得她拖着不救,只怪他们萍水相逢。
覃桉指点朱砂,摸索着他的五官,迅速封住鼻口,在触碰耳垂时,忽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是他的耳饰。
接着,再封七魄,她一指点在他百会,开始解他的衣裳。
棺内黑暗,她只能不断摸索,从肩膀到锁骨,接着摸到个扣子,便使劲一扯,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
覃桉有些着急,这饰品繁琐,也太影响速度了。
她扯了半天,也没解开多少,无奈之下,她又撕了片符,嘴中默念,符咒燃烧的瞬间,她找出了解法,也看清了他的脸。
真是个漂亮的人。
乌丝尽散,眉目勾人。
时间不多,她加快了速度,也不管衣物,蛮力一撕,扯的那胸前饰品叮当响。
她用手指从锁骨比划到胸窝口处,算着胸腔大小。
约莫十五六岁…
覃桉动作快,涂完后,二指迅速点他眉心,默念咒决,顿时金光乍现,棺内气体被吸了个干净。
她牟劲挪开棺材,探出身子,大口喘气。
爬出时忽觉脚腕一痛,似蚊虫叮咬,她回头看去,见他仍侧躺棺内,这才如释重负。
初晓的拂光射进门缝,洒了一片光辉,照的空中灰尘尽显。
覃桉环顾四周,屋内杂乱无章,能看的只有简陋的灵台和破旧的棺材,女尸的躯干倒在棺材地上,头颅黏着发丝歪斜在侧,残肢鬼手还扒着棺材盖。
她缓了缓,便拖着身子去拉房门,还没挪到门口就听身后一阵银饰碰撞的哑声。
她掏了掏囊袋,空空如也,一符不剩,于是只能捏着拳,缓口气,转过身去。
初夏的晨总归不冷,浮光透她的身子照在万岐身上。
他一手搭在棺材檐口,乌发散落,几缕落在檐口上,耳垂银饰凌波泛光,衬的他晶莹剔透,眉眼勾人,比翡翠玉雕还要精致三分。
“是我救了你。”
这是他们初遇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比万岐想象的还要稚嫩些。
万岐不曾想她会如此直截了当,像是在邀功。
“小哥哥,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
这是第二句,她说的很平淡,声音干巴巴的,脸上没有笑意,她的小脸因大大的眼睛看着有些可怜。
覃桉不喜邀功,可是他还魂速度太快,她都来不及弄清楚状况。
而且她囊袋里没有符纸,无法防身,只能说些好听的,和他套近乎。
她僵硬的站在那,像根稻草。
万岐撩起眼皮,目光扫过她的面容,随即扶着棺材檐口,缓缓站起,在看到覃桉退后几步时。
他又不得不坐回棺材里,侧头看着她。
覃桉眨了眨眼,显然刚从害怕的情绪中抽离。
她退了几步,抵到门板,这才发现浅色笼裤有些微潮。
她想到,许是昨晚被覃轩塞进屋里时吓得。
覃桉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对着门,此刻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她捏紧了衣角,心中压着怒火和委屈,现在不管她这个堂哥有什么理由,她都不想让他好过。
覃桉伸手推了推门,木门伴随着锁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如果她有符,也许可以将门炸开,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抿着嘴,转过身来,抬眼看向万歧,尽管有些害怕,但是此刻出去显然更加重要。
她不好意思的冲他眨了眨眼,似是在问他有没有方法把门打开。
万歧接收到她的目光,一时没有回话,他的胳膊放在棺材檐口,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胸口处,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本命蛊怎么钻进了她体内。
他敲了敲棺材板,见她体内的蛊没有反应,这才开口到。
“你想让我帮你开门?”
覃桉点了点头。
万歧听罢,随即撑着身子,从棺材内踏出,他的脚刚落地,忽的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