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覃家给他的尸骨是假的,他守了一具假尸六十五年秋。
覃四爷死了,覃家掌舵已经换代,昔日的人早就化为一捧黄土迈进了棺材。
万岐合上眼,提剑的手忍不住发颤。
她是不是早已醒来,在某个角落生活着。
也许,她不过是嫌他生命流逝,容貌靠修为维持,这才不愿见他。
但他们已经成过亲,拜过堂,她是他妻,不管是死是活,就算是做鬼也是他的妻。
不管她死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她答应过他的。
第69章 尸祖曲径深幽, 羊肠小道,从这条路向里看去,逐渐敞亮,鲜红的额灯笼高挂, 一直黑色的阴鬼, 顶着两只窟窿着橙黄的灯茫然的走着, 几只小阴鬼抱着灯笼, 略过它,来回拥簇着。
“覃小姐终于醒了, 快快迎接尸祖。”
十二号回头看向发愣的二十八号,拉住它的手,使劲拽到,“二十八,愣着作甚, 还不跟我一起迎尸祖。”
二十八愣了愣, “二十八?”
“对啊,你忘了, 这是覃小姐取的名字。”
阴鬼们抱着灯笼相互拥簇着,二十八号愣愣的抱着灯笼, 它好像是有名字的,但不叫二十八号。
越过生死界, 阴鬼化出了人形的模样,二十八号抱着灯笼越过生死界, 发现自己漆黑的触手褪去, 变成五根白色的手指, 他茫然的捏了捏,继续前行。
此处为生死界, 卡在冥界和生界之间,皆是没有轮回的阴鬼幽魂,红灯摇曳,长街上鬼来鬼往。
高塔花圃的硕大水潭中,一浅衣女子躺在水潭中,五指搭在胸前,安静的沉睡着。
她的墨发如海藻般披散,在水中漂浮荡漾,漾出片片涟漪,随着冗长的黑睫轻轻扇动,漆黑的眼瞳硕然睁开。
坐在高处的少年正吃着果子,在见到人醒来时,倏然叫道:“大人,她醒了!”
这声清脆的叫唤惹的覃桉脑子发蒙,她支起身子墨发起伏,沾染着水珠,重重的垂落。
覃桉垂眸看向自己惨白的指节,随之摸向自己破洞的胸口,她的躯体完整如初,除去凉了点,硬了点,白了点,倒是与平日无异。
她摸索,此时胸口前的红色印记逐渐浮现,微微刺痛,在脑中还未传来熟悉声音,覃桉反手一把掐住自己的脖颈,硬生生将自己摁回了水中。
少年本是在叫嚷着,见到覃桉刚醒又给自己掐了回去,不免指着她害怕的大声叫嚷,“诶,诶,诶,大人你这是作甚,这才刚醒别又给自己掐死了去......不是你已经死了,这样是掐不死自己的。”
覃桉一言未发,几乎是下了狠手,虽然她不需要呼吸,但这掐的举动也足以让体内的苗卡莎所忌惮。
“廪君大人你可算来了,快管管她。”
廪君的身形几乎捕捉不到残影,身形一闪,径直攥住了覃桉的手腕。
覃桉微睁着眼睛,隐约见一位眉眼深邃却柔和的中年男子注视着自己,她感到体内的苗卡莎在挣扎,几乎是想突破屏障的冲出去一般占据自己的身体。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道:“阿莎?”
听到这声轻唤,覃桉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想去拥抱她,手臂悬在半空,覃桉与她僵持不下。
“你这简直是胡闹。”
廪君抽出一只宽大的手掌摁在了覃桉的沾着水渍的头颅,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苗卡莎的魂魄径直从覃桉的体内抽离。
由于此处已经过了生死界,她的身影在空中逐渐显露,橘红的衣裙层层落下,在她的面容将要清晰时,覃桉掌中蓄力一击碎了她的魂魄。
“你.....”
覃桉根本没给苗卡莎说话的机会,几十载的休整汇聚成一击,打的苗卡莎魂飞魄散。
她橘黄的衣裙似是被火焰灼烧,金黄的灰烬在空中逐渐消散,她甚至来不及与廪君嘘寒问暖,哪怕是一句话语,声音没来及出口,便被覃桉一击灰飞烟灭。
待她的魂魄散去,空气中那沉重感的压力似乎悄然淡去,廪君与苗卡莎的相见身着一息未到,他端着身子,矗立在水潭边犹如雪山长松,过了许久,他才转头看向覃桉。
“你原是在养精蓄锐。”
覃桉缕过自己厚重的发尾,她睡的太久了,厚重的墨发早已超过了脚裸在水中延续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我若不杀她,您会杀她吗?”
廪君看着坐在水潭边的少女,缓缓道:“自然,她做的一切我都知晓,只是见到她时难免惊讶。”
覃桉摇头,“可我在醒来时,在您眼中看到了不舍。即使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您还是会心有私心。
甚至庆幸能在这再见到她,想跟她说话,哪怕聊个几句,无是憎恶还是思念。您有可能会心软,延缓处刑的时间,在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