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入骨,他被冻得浑身僵直,衣不遮体,神情狼狈,而面前的少年锦袍大氅,风光霁月,两厢对比。谢骋敛回眸子,三年前要不是他们北越溃败,他大概也如他一般,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要不是。他僵直的手渐渐蜷缩起来,头偏到一边。
“想不想摆脱目前的困境?”裴岐微弯下腰,凑在他耳边迅速说了一句话。
“跟着孤,听孤的话,孤保证只要孤还是太子,你就都会衣食无忧,性命无虞。”裴岐又低声道。
他声音很低,但却带着不容置喙。
谢骋愣了一下,裴岐伸出手到他面前。谢骋目光再度落到他那张脸上,他鬓间垂挂下来的发丝,微微碰到他的脸颊,已经冻僵的脸感受到一丝痒意。裴岐也不恼,腰依旧微弯,耐着性子等他的反应。
谢骋视线逐渐模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慢地伸出手,把僵硬的手指放在那骨节分明温暖的手心中。裴岐瞬间握住拉他起来。
第2章 孤让你回去
晋承二十八年,奉天殿,早朝。
“陛下,如今太子殿下早到成家的年纪,现在还未婚配,似是不妥。”
说这句话的是才刚上任不久的礼部尚书。
由他开话头。群臣顿时就太子殿下婚配纷纷议论起来。裴岐站在最左侧,他站的一侧都是此次允许上朝听政的众亲王,他穿着淡黄色的官服微垂下头,面不改色,仿佛众臣议论的不是他。
“安静。”承帝道。正在争吵的群臣顿时安静下来。
承帝道:“太子,你有什么想法?”
裴岐拱手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那就改日再议。”承帝阴沉着脸道。承帝这些年一直都想另立现任皇后生的三皇子裴构为太子,只是这些年没找到裴岐的错点,没有缘由废他太子之位。
年前北越突然发兵攻打他们边境,攻势迅猛。几无将才抵抗那来势汹汹的北越士兵。不过几日南晋便沦陷一个州。南晋向来重文轻武,将才稀缺,当年能让北越溃败,是依仗李济过人的军事才能。
这几年承帝冠宠后宫,外戚当权,有能力的武将因为李济被打压的事,怕殃及池鱼都找缘由辞职归甲了。承帝不得不再度起用李济,有李济作为靠山,承帝如今更是没有多少机会废裴岐的太子之位了。
“陛下,太子已二十有二,再拖下去恐不利于兴隆皇室子嗣。”礼部尚书继续道。
承帝站起来,甩了甩袖子,一脸恼怒:“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朕这么多皇子皇孙,差他一个太子不成?”
群臣霎时噤若寒蝉。他们不傻自然看得出承帝有多不喜欢太子。但太子的外祖父李济正在外边打战,陛下就是再怎么样嫌恶也不敢多动太子,有些想靠这次时机攀附太子的臣子,自然会千方百计找办法攀上太子这门亲事,所以才会在今日恰好太子殿下上朝的时候提出这个话题。
“陛下息怒。”左相上前道,“现如今边境战事吃紧,李大将军还在顽力抵抗外敌,我等大臣在这战乱之秋,当该忧国忧民,不宜在这讨论嫁娶之事,太子娶妃之事等战事平定之后再议也不迟。”
裴岐窥了一眼左相,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他外祖父为了南晋戎马一生,十年前南晋能打败北越,他外祖父功不可没,就只因为后宫那些宠妃吹几句枕头风,便弃之如敝履。还害死了他母后。这些仗着女人掌权的外戚着实可恨。
“左相说的没错,李将军正拼死拼活的平定战乱,而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有没有把国之大体放在眼里。”承帝冷哼一声,“退朝。 ”
旁边的太监立即提高声音:“退朝!”
裴岐跟随百官出了奉天殿。
“太子殿下。”
裴岐回头,是右相。
当今皇后是左相的嫡亲女,左相也因此得到承帝的重任,近年来相权渐渐集中在左相手里,右相的职位近乎形同虚设。现如今找他怕是想拉拢他了。
右相道:“臣有事想跟太子殿下商量,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赏脸?”
“何事?”
右相道:“太子殿下可否有心仪之人,臣的小女一直钦慕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心见见。”
裴岐不动声色道:“右相大人,孤的太子之位是父皇给予的,孤的太子妃自然也该由父皇定夺才对,孤不敢违抗父皇的旨意,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叨扰太子殿下了。”右相不死心道,“不过,听闻皇太后已经打算让二殿下迎娶曹国公之女,怕是这二殿下日后便是有曹国公助力了。”
二殿下是宫中曹贵妃所生。而曹贵妃和皇太后都是同出曹国公府,曹国公府作为南晋第一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