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鹤埋头坐妙音坊外一处馄饨摊里,叫了一碗野菜馄饨,她不敢贸然进去,怕惊动了凶手。
“你说你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巫柯在旁低声说道。
“没错。”红鹤胸有成竹地说:“现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又如此颇有心计,希望他能够自投罗网。”
“毛虎放了两名暗探在妙音坊冒充外乡客商,刚刚回报班公子已经喝醉了。”
“怎这样快?定然是有人在酒里做了手脚。”红鹤皱眉:“那日你婚宴,我们与他喝了好几个时辰才有醉意。”
“月娘已命人将他送入厢房。”
红鹤说道:“祁芙与姜莘都是在厢房中遇害。他也只能在房中下手。”
巫柯低声惊呼:“班公子恐怕有危险。”
班翀第一口酒就已觉得滋味不对,于是他偷偷地将酒全数吐入自己的巾帕里。此刻他正躺在月娘为他安排的厢房架子床上,用被褥蒙面,半眯着眼睛观察门口的动静。
仿佛过去了许久,房外的音乐声又从欢快转为低沉的节奏,他听到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班翀半眯着眼睛,看见门口出现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班公子,你醒着么,奴婢送来了热茶。”一个细细的嗓音轻声说道。
“班公子,你醒醒呀,喝杯热茶醒醒酒。”那人慢慢地靠近架子床。班翀暗自将腰间的短剑握紧。
“班公子……”那双手轻轻地搭在被褥。
“大胆!”门口突然有人怒喝。班翀猛然掀开被子,高举手中短剑。
那婢女尖叫一声,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她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着:“发生了什么事?”
红鹤从厢房门口踏进来,面色一愣:“怎么是个婢女?”
“不该是她?”毛虎茫然地看着红鹤。
“不是她。”红鹤皱眉,看看一地的狼藉,再看看那张被胭脂眉笔精心描绘过的脸蛋:“她不过是个想趁醉攀上公子爷的女子罢了。”
“你还不下去?”毛虎竖眉瞪着那名婢女。
婢女红着脸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厢房。
“我躺这儿这么久,居然只是捞到一名女子?”班翀遗憾说。
红鹤略略思忖片刻,当即说道:“毛虎,厢房动静颇大,你现在点人先将白骅捉回来。”她随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怎会是他?”毛虎和巫柯异口同声地说。
“是他,快去。”
一刻钟之后,有人来报,埋伏在不良人在后巷捉住一人,身上带着银两和行李,正打算在坊门关闭之前骑马离开。
红鹤对班翀说:“你且随我来看,那是否就是你在梦中见过的人。”
毛虎将人绑了丢在后花园的凉亭中,妙音坊中一班人等都围过去,班翀将不良手中的灯笼拿过来照在那人跟前,仔细看了看,回头对红鹤说:“应该是他。”
红鹤点点头,对地上的人厉声呵道:“白骅,你在新会县男扮女装,恐吓他人,现在还企图潜逃。现在你可伏法?”
地上那人却一脸茫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再装。”红鹤说道:“或者我应该叫你——辛儿?”
辛儿,或者又是白骅,趴在地上,身着男装,脸上却涂着铅粉。他嘴里吼着:“不是我!我深爱着芙儿,绝不会伤她!”
“你爱她,却写那些恶毒恐吓的信件,吓得她夜不能寐。”红鹤说道:“这算什么爱?”
“这也不能说明是我害了她。”白骅怒声说道。
“确实不能。”红鹤淡淡地说:“你只是生性懦弱,心有执念却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逞口舌之快。杀害祁芙与姜莘的不是你。”
众人皆大惊失色。
“是你。”红鹤将手中折扇指向围观人群中的某人:“你才是杀害她们的真正凶手。”
第三卷 第九章
月娘脸色不知所措,慌乱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公人别开玩笑,祁芙是我妙音坊的招牌,我绝无可能自砸招牌一说。”
“你早看出祁芙的婢女辛儿是一名男性,但你却没有向她求证,而是自认为祁芙将情人藏在了妙音坊。妙音坊的也曾说过你会随时推门进出祁芙的房间,这说明你本身控制欲极强。祁芙是花魁你不能与她翻脸,于是你默默纵容了这件事。但你却对我说有人造谣祁芙打算和人私奔,事实上姜莘并不知道这些事,唯一认为这件事存在的人,就是你。”
“既然我选了纵容,我就更不可能害了祁芙。”月娘狡辩道。
“只可惜祁芙十六岁挂牌,至今六年过去已二十二岁有余。我向北山高进宝查证过,他家中七房小妾,有五房都是从你这妙音坊赎回。我想,这就是祁芙年华老去前的最后价值,为你再赚上一笔赎身的费用。”红鹤冷冷地说道:“可她却拒绝了,她抗拒不从,高进宝性情暴躁,绝不是她能忍受的男人,她不甘心自己再被卖入另一所无形的牢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