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蝉点头,“那天夫君随相爷骑马,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阳光照在你的脸上。妾身……”
原来如此,不然怎么会托司马伦说和呢?孙秀眯了眯眼,起身拿过秤杆,缓缓挑起帕子的一角。尖下巴,红唇,小巧的鼻子,然后是一双媚长的丹凤眼。漂亮!这是孙秀发自内心的话,虽不及绿萝的清纯,却有一种让人媚到骨子里的柔软。
庐山露出真面目的瞬间,月蝉红了脸,粉扑扑的脸蛋儿似掐得出水。孙秀仿佛看见绿萝在对他浅笑,他情不自禁地倾身吻了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让它往好的方向发展,正如此刻,我的珠儿在做什么?
孙秀不觉使劲,“嗯……”身下的人忍不住嘤咛。
几日后,一封快马加急的信笺送到孙秀的桌上。他看见信封上一字未留,便伸手小心拆开,竟是绿珠的字迹:
磐石压妾心,其行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随君前,虽得一时纫,便作旦夕间。贺君得高迁,君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犹如五雷轰顶,手中的薄纸被孙秀捏个粉碎。绿珠是在向他诀别,怎么可以,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孙秀心急火燎地向相爷告了几天假,也未向月蝉打招呼就直奔博白县。几日不分黑昼地急赶,总算来到熟悉的地方。环境没有什么变化,人还是那般多,孙秀下马行走。不多便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梁宅。
拉起黄铜的门扣敲了几下,里面伸出了个小厮的脸,“请问公子贵姓,找哪位?”
“在下姓孙,找贵府的梁小姐。”
那仆人听他孙姓,立即变了脸色,“哐啷”一声把大门迅速合上。
“喂……”
孙秀莫名其妙,正自搞不清状况。过了会儿,却见那小厮把门又打开,“公子,请里边请。”
他跟着小厮穿过丛柳绿荫,小小的宅院精致,鸟语花香。一路走到待客的大厅里,这才看见一个老者坐在首位上。“你便是孙秀?”老者抚着胡须点头。
“正是在下。”
“你来找我女儿的?”
……
“来晚了,珠珠已嫁作他人妇。”梁父叹了口。
孙秀顿时傻了眼,跪着走至梁父的座前,悲啕道:“员外可说是真?珠儿怎不等我?”
梁父抚开他的手,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可知,就你这小子,害我女儿到何种地步?”梁父颤着手指道:“你毁了她一生。”
“珠儿嫁给了谁?她为何不等我?”孙秀哭着质问。
“恐未等你回来,她就已被流言害死。”
“流言……”
“未婚而孕,是要遭族人火烧的,她至死都不愿说出你的名字。我的宝贝女儿哟,哪里吃过那些苦……”梁父失声痛哭,“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快走吧。石崇会对她很好,就死了这条心吧。”说罢,转身走了。
孙秀犹自失神。
拖着马漫无目的地走着,抬眼看去,竟是那家客栈。他无力地走了进去,招呼的小二居然还认识他。“哟,这位客官是老熟人了。”小二笑道。
“还要以前的那间房。”
孙秀径自走上楼去,小二碎碎念,“公子准备住多久啊?上次您的亲戚也在那间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临走还赏小的五两银子呢。”
前面走着的孙秀一听亲戚两字,遂回身激动抓住小二的衣领,“你说什么,她来过这里?几时的事?”
小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哆嗦着松开他的手:“就…前…几天,没…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八月十一号。”
“博白的珠娘什么时候成的亲。”孙秀心跳如雷,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些情况。
“八月十八。客官问她作甚?传文她偷汉子竟怀了孕,族人要用火刑烧死她,却被好心的石大人所救,族人才放过她。不过用棍刑把她肚里的孩子打掉了,大家以为活不得,却奇迹般的好了。就在本月的十二号,嫁去京都洛阳的石大人家。”噪舌的小二继续感叹道:“要不是石大人,那女人谁肯要,再漂亮又如何。只希她从今往后改邪归正,这才好。”
呆呆听小二说完,孙秀心中一片空白。原是这样,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独自走进房间,摆设依旧。他看着空落落的房间里沉默,沉默……他仿佛能感受到绿珠那孤单的身影,绝望的眼神。
回到京城的生活平淡无奇,周围的人明显感到孙秀的勤恳,只是话变得少了。只有月蝉知道,孙秀眼中无法掩盖的忧伤是那么孤寂。每日的相敬如宾少了些热情,就连孩子的出世,也没能让他心中的坚冰融化。他在难过什么?妻儿,地位,金钱,他都不缺。还有什么不满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