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齐转头看去,便见一朵绚烂的铁花,绽放在城隍庙的上空,灿若星辰。
蒋星重面上立时出现惊喜的笑意,忙起身来到窗边,指着庙会的方向对谢祯道:“快看!”
谢祯自是也看到了铁花,唇边不由含笑。他扶案起身,走到蒋星重身旁,同她并肩临风立于窗边,一同看向城中。
又一个铁花在空中炸开,暖黄色的光印在二人面庞之上,转瞬即逝。
谢祯的目光沉进绚烂的铁花和喧闹的人群中,眼底神色染上一丝愧疚。
他忽地开口,似自语般淡淡道:“如此美好的一切,竟是会在景宁帝手中不复存在。”
蒋星重亦跟着道:“是啊……也不知先帝怎么想的。弟弟有好几个,最终竟是选了他。”
谢祯似是已经习惯了蒋星重看不上他的这些言语,没有再看她,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道:
“先帝继位时,景宁帝年纪尚小。他从未被当成过皇位继承人,从前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以为一辈子只会做个闲散王爷。怎料先帝病重,无嗣而终,他方才临危受命,御极为帝。没有人教过他帝王权术,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
蒋星重听着谢祯平静地讲述,不由转头看向他。她感觉,言公子一直以来,好像都有些同情景宁帝。
她本想插话,可看着言公子的神色,她忽觉此时插话似乎不太好,便没有吱声,只静静看着他。
谢祯接着道:“所以他一直说,他幼时失学。如今朝务繁忙之余,更是每日请师讲学,尽可能想多学一些东西。只可惜,他将一切想得过于美好,以为这世上的事,非黑即白。以为只要彻底除掉阉党,就能还大昭一个清明的朝堂。”
这些都是他这些时日的反思。清洗阉党旧臣一案,彻底撕开了他曾经遮在自己眼睛上的迷雾。若非蒋星重,他如何明白,他怀抱的清澈理想,不过是文官集团手中用以剪除掣肘的利刃。
听着谢祯的这些话,蒋星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景宁帝从未被当成过皇位继承人来培养。刚刚登基,年仅十八岁的景宁帝,仅仅只是一个不懂帝王权术,怀抱着清澈理想的少年。
念及此,蒋星重不由重叹了一声,对谢祯道:“听你说这些,我倒是对景宁帝了解更多了一点。他确实有值得同情之处,临危受命,没人教过他帝王权术,甚至登基前,都未曾接触过朝政。可是言公子,无论说再多的理由,能力不行,就是能力不行。”
谢祯闻言垂眸。蒋星重接着道:“你都能看到他的问题,可他自己却看不到。未来大昭会亡在他的手中是事实,没人培养他该如何做一个皇帝也是事实。出于同情,咱们杀他的时候,可以给他个痛快。”
“呵……”谢祯嗤笑一声,看来他是很难再改变蒋星重对他的印象。
谢祯只好对蒋星重道:“走吧,去庙会瞧瞧吧。”
蒋星重应下,转身和谢祯一道出了包厢,往楼下走去。
重新回到街道上,二人再次并肩而行。
蒋星重向谢祯问道:“对了,你怎么想着专程来瞧瞧锦衣卫?”
谢祯道:“之前胡坤等三人在诏狱被人灭口,我便觉如今的锦衣卫,怕是也积病颇深。我想着了解清楚锦衣卫,对其深浅心中有个数,如此这般,更利于我们日后行事。”
蒋星重之前也是这般以为的,听他也这般说,便赞许点头。
恰于此时,蒋星重正好看见有一队巡逻的锦衣卫,从左侧巷子中走了出来,往前头而去,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忙对谢祯道:“看,前头有一队。看他们身上的官服,应当是未入流的锦衣卫,咱们跟着去瞧瞧?”
谢祯点头应下,同蒋星重一道跟了上去。
第028章
蒋星重同谢祯一道跟在那对锦衣卫的不远处。
看着那些锦衣卫走路的步态, 蒋星重不由蹙眉,对谢祯道:“含胸驼背,流里流气,吊儿郎当。怎半点不见习武之人的铿锵硬朗?”
谢祯抿唇, 跟着对蒋星重道:“锦衣卫三副司大批出卖堂贴, 招进许多京中地痞。”
蒋星重闻言一愣, 诧异看向谢祯。怎会如此?
蒋星重正欲问询,怎料忽见一名身着素布贴里的青年朝那对锦衣卫走去, 看打扮,当是庙会中的商贩。
蒋星重和谢祯的不约而同朝那名商贩看去。但见那名商贩在锦衣卫旁边站定,面带愁色, 对他们说道:“诸位大人, 庙会中有盗贼,刚从我那里买东西离开的客人,没走几步便被掏了腰包,我不敢喊, 记下了那几人的样貌,我带各位大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