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寅礼心里最依赖的人依旧是季思谙。
这是霍煜最介意的。
他不在乎陈寅礼的身份,以及他和季思谙的真实关系。
也不在意平时照顾他有多麻烦。
唯独受不了他一次次分走季思谙的注意力,受不了季思谙总是对他爱护有加,甚至把陈寅礼放在心里第一位,排在他前面。
长久积累至今,他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总觉得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
他得告诉季思谙,他很介意她总是为了陈寅礼丢下他。
即便他知道,和一个智力缺陷的病人争风吃醋是非常无厘头的事情。
可他偏偏控制不住,就想季思谙对每个人都冷淡,唯独他,能独占她的好,能左右她的情绪。
就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占尽她心里所有的位置。
连一个小角落,都不想分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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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谙安抚好陈寅礼后,已经有些疲惫犯困。
回到主卧,看见床尾正襟危坐的霍煜,她没太在意,“你怎么还没睡?”
霍煜拉她一起坐下,想亲亲她,却被季思谙挡下了,“霍煜,我有点累了。”
刚才陈寅礼哭得厉害,她费了不少心力安慰他。现在松懈下来,整个人快被疲惫感吞噬,实在无心那档子事。
霍煜知道的,他只是想亲亲她。
被拒绝后,心里难免失落,那些阴暗的情绪就像夏日的爬山虎,渐渐爬满他的心墙。
“谙谙,我们聊聊吧。”霍煜拉住她的手,语气低沉,一派正经。
季思谙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强打精神应付着:“好啊,要聊什么?”
霍煜默了片刻,才组织好措辞:“关于陈寅礼,我想找个保姆专程照顾他。”
“毕竟我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总不能永远依赖你,掺和我们的婚后生活。”
霍煜说到这里时,季思谙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困倦消退,被难言的莫名情绪覆没,她的神情不太好看。
霍煜并未察觉,仍旧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或者我们给他找个专业的机构,寄宿制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说不定对陈寅礼有好处,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
“幸运的话,他也能遇到一个相守一生的人,毕竟陈寅礼长得不错……”
季思谙听不下去了。
即便霍煜的语气很诚恳,考虑很周全。
但她对于陈寅礼的事,一向敏感。此刻,只觉得霍煜字里行间都在嫌弃陈寅礼,和其他人一样,开始觉得陈寅礼麻烦,把他当成她的累赘看待。
她打断了他,语气冷凝低沉:“你是觉得阿礼碍眼了,是吗?想踢开他。”
霍煜愣住。
一方面是因为季思谙骤变的态度和语气,一方面是因为她直白犀利的说辞。
“我……”霍煜蹙眉,觉得季思谙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的误解,令他委屈难受,又越发地嫉妒陈寅礼。
“霍煜,阿礼是我的底线,我永远不会丢下他。”
“唯独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你明白吗?”季思谙的心里涩涩的,突然很难过。
不知是因为霍煜也和其他人一样,把陈寅礼当累赘看待,对他失望;还是因为自己没办法丢开陈寅礼,义无反顾地选择他而愧疚。
季思谙想,一定是他们在一起这些日子,太美好了。
所以让她忽略了现实的琐碎和残忍。
而今晚霍煜提及陈寅礼的将来,他们的将来。
季思谙忽然清醒了许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哪怕将来我会结婚,成立自己的家庭,我也不能丢下陈寅礼。”
“所以,如果你无法接受陈寅礼会一直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
“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霍煜听懂了她未说出口的狠心,心里针扎刀刺一样疼着,伤心难过,又气急败坏:“然后呢?”
“季思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思谙吞咽一下,看着他时,眼里隐隐浮起了泪光,“意思就是……如果非要我在你和阿礼之间做出选择……”
“我选阿礼。”她说道,声音已有些艰涩。
霍煜彻底愣住了。
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季思谙真的会把这话说出口。
她怎么敢。
就一点不怕这些话伤到他是吗。
不怕他难过,失望,撕心裂肺?
……她果然没那么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