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吗?她们现在的关系明明没有定义,黎颂单方面分手,肖约单方面不承认分手, 这段时间她们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关系。
肖约这句话打破了平衡。
“怎么?”肖约语气变得平缓,内心有些忐忑:“要否认?我要闹了啊。”
黎颂摇了摇头,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不是视频电话,于是又说了句:“……没有。”
肖约闻言笑了笑。喝醉的黎颂,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我那会儿见到陈老师了。”黎颂说:“她说你给她寄了元旦礼物。”
“嗯, 之前我在沿春路遇见了她一次,后来就一直联系着。她怎么还提到我了?”
“问我怎么一个人去。”
她虽然清醒了些, 声音依旧软得可以, 肖约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下次我陪你。”
“不是很忙吗。”
“陪你拜访长辈的时间还是可以抽出来的。”肖约刷着牙,说:“对了,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本来是要说什么?”
黎颂尚未对她的前一句话做出反应,就被后面的问句夺走了注意力。她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了,于是现想了一个理由:“想问你要什么春节礼物。”
肖约嘴里还含着牙刷,闻言叹了口气:“你给沈悄送礼物也会提前问吗?这种事情, 当然是惊喜最重要啊。”
黎颂沉默片刻, 说:“……她喜欢这样, 我们每次互相送礼物都会提前画个范围, 尽量让对方都满意。”或许是因为提的多了,沈悄已经不再是禁忌话题, 有时候想起来,她自己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肖约漱完口,不赞同道:“她这个人从小就一板一眼的,你俩凑一块儿真不冤,送个礼物还划重点,你们是合作伙伴吗?”
“当然不是。”黎颂想起以前的事,眼睛眨得快了些,“只是相处方式不一样而已。”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肖约妥协道,“但是我喜欢惊喜。”
“嗯。”黎颂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又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困了?睡吧。”肖约说,她的声音也不自觉软和下来。
黎颂闭着眼睛说:“肖约……”
“嗯?”
“我有点……”有点想你。“有点困了。”
“那晚安。”
“嗯。”
黎颂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后想起昨晚的事,耳尖都开始发烧。
三十的人了啊黎颂……你干了什么啊?
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又开始想新年礼物的事。
惊喜吗?可是她不知道肖约会喜欢什么。
一个对一切都唾手可得的人,会因为什么感到惊喜呢?
想了会儿,她翻身坐起来,洗漱后去了书房。
在书房柜子顶上,有两个箱子,她费了些劲才把它们拿下来。
箱子落地时弹起一阵灰尘,黎颂抬手挥了挥,打开,露出里面整齐堆放的书本纸张。
这些东西有些年头了,纸张已经氧化发黄,她小心翼翼把它们搬出来,放到了书桌上。
这些是她高中毕业后从出租房里收拾出来的东西,跟着她辗转了好几次,还好没有丢掉。
关于高中时肖约的东西,除了相册里那张照片,估计就只有这里有了。
她在庞杂的复习资料和试卷中翻翻拣拣,那些青涩的笔迹和红色的对勾将思绪拉回那个夏天,纸张陈旧的味道就像那年没个尽头的雨季。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巷子里的女孩儿脚下踩着混混的腿,不断喘着粗气,明明挂了彩,看到她却高兴得眼睛发亮。
潮湿的小巷,堆积的杂物,打湿鞋面的污水,和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雨,这一幕着实算不上美丽,黎颂却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断地在加快,直到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过来。”她说。
明明她是站在外面的那个人,却在某一刻,产生了自己才是困在巷子深处那个影子的错觉,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让那个人走出来,走到她的身边,走到这宽阔的街道上来。
运动鞋踩着水,啪哒啪哒,逐渐靠近,走到她的伞面下来。
“想什么呢?学姐?”
“回去吧。”
“好啊。”她面对黎颂的时候总是笑着,好像那些一拳一拳砸在别人脸上时的暴戾都是错觉。
出租房里,雨声和雷声挤压着小房间里的空气,让本就微妙的氛围变得更加粘稠。
肖约趴在书桌上,手臂伸长,袖子撸到肩头,露出青色的伤痕。
黎颂沾了碘伏去擦,红棕色的药水顺着白皙的手臂流了下去,压在手臂软肉和桌面上参考书的缝隙之间……
空气明明湿得能捏出水来,黎颂却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干。
或许那就是一切的开端,是所有感情变质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