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的时间里, 她几乎没有休息, 每天一闭眼, 就能想起沈悄的那封信。
她也不敢见肖约。她以前自诩清醒, 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把她们弄混,现在才知道, 原来这个错误她早就犯过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恨自己这双眼睛,也恨自己这善变的心,几天前的温存的爱意此刻都变成了利刃,将十几年来的记忆全部穿透。
她埋怨肖约算计隐瞒她,但是更多的,是恨自己是个眼盲心盲的傻逼。
她不知道如何打破当下的局面,不知道如何面对肖约,某一刻她甚至想,或许我不存在就好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雨下大了,雨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劈啪作响,雨帘挡住了眼前的景物。
肖蘅致辞后退了下来,仪式很快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家属走在最后。
黎颂的手突然被抓住,她回头,看到肖约泛红的眼睛。
伞很大,将两人隔开距离,肖约的小臂暴露在雨里,黑色外套淋湿了一截。
“我们谈谈。”
手上的力道很大,黎颂觉得有点疼,低头去看,指尖已经充血了。
她就那样垂着眸,“回去再说吧。”然后想要把手抽出来。
肖约却分毫不动,甚至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像一只濒临发狂的猛兽:“你不会丢下我的,是吗?”
这种情况突然让黎颂有些火大,理性突然就变得薄弱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肖约。”说出口的时候她突然就感觉轻松了一些,虽然依旧闷得要命,但好歹能透口气了,她继续说:“你不用给我解释什么,十一年前的事,和你的身份我都知道了。我并不只是因为你骗我瞒我才做了这个决定,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继续下去了。”
黑伞失去托举的力道,掉在地上染了污泥,相隔的距离被肖约一步踏碎,“你说什么?”
那双眼红得有些令人害怕,黎颂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无比复杂。她本来想等一等,至少让肖约从父亲过世的事情中缓一缓再说,但现在事情还是失去了控制。
“你应该听清楚……”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我才会瞒着你!才会不敢告诉你!”肖约怒吼道:“我已经错过了十年!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我?如果你和一个赝品都能爱的深刻,那为什么我不行?!明明我才是那个先出现的……”
“肖约!”肖约已经失去理智,全然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黎颂在听见这句话时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唯一的一把伞终于也掉在了地上,两人站在雨里,比起深爱的情人,更像是针锋相对的仇敌。
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黎颂脸上,“黎颂,是你先跟我说喜欢我的,现在你想结束就结束,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看着眼前发狂的人,黎颂开始前所未有的愤怒,她猛地甩开肖约攥着她的手,拽住她的衣领:“是啊,我就是这么想,反正爱到不能自拔的人是你啊,你现在让我不高兴,我当然就不要你了,你能怎么办呢?嗯?回家自己玩儿去吧,没断奶的大小姐,我不奉陪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大雨顺着脸颊流下来,咸涩冰冷。
“是我不如她吗?你就只喜欢那种乖巧可人的?”
黎颂闭了闭眼,语气疲惫且无奈:“肖约,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人这一辈子也不是只有有了爱情才能活下去。除去血亲,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罢了,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
黎颂没有管肖约,一个人回了住处。
肖约有没有追上来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赶紧脱离这一切。
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是订机票,明天上午就回国。
她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心下一片乱麻。
那封信上的内容和肖约刚刚的表情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高中时期的记忆和后来那七年的记忆交缠错杂,分辨不清。
衣服还湿着黏在身上,她打起精神去洗了个澡,热水打在身上烫得她一颤。
头脑都变得昏沉。
她出来后没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她走到门口时才迟钝地想起来,外面有可能是肖约。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再和她闹了。
门口的人或许是等的久了,开口叫了一声:“黎小姐。”
这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打开门,看到门口从头精致到尾的人:“肖……阿姨。”
肖蘅笑了笑,眼睛弯起来看着很让人有好感:“你叫我妈妈也可以的啊。”
这话让黎颂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侧身:“您进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