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陈公公忙轻声走到皇帝身后,将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他知晓良多,为了讨好皇上,十八般武艺也算是样样精通,更别说这穴位按摩了。
吕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父皇慵懒的靠着座椅,而陈公公正细心按压着,他不敢抬头,只是乖巧的走近,而后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仍闭着眼睛,鼻腔处发出慵懒的“嗯”一声。
殿内一时寂静,过了许久,皇帝才稍稍睁开了眼,“好了,你退下吧。”话是与陈公公说的,陈公公心领神会,“喏。”
殿内此时只剩下父子两人,皇帝站起身,走到吕望身前,“起吧。”
吕望叩拜后起身,“父皇。”
皇帝看着他,原先的孩子模样已经渐渐淡化,如今已是一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青年,这是他的儿子,“何事?”
皇帝让自己尽量显得与原先那般冷淡,有时过多的关心,于自己的那些孩子,除了莫名的妄想,便是灾祸。他的手重不得轻不得,他人都话,伴君如伴虎,可,自己身边,又何尝不是一只只已经长齐獠牙的小虎。
“父皇,卫青是儿臣的皇姐夫,他的事已经查了好些日子都没有个眉目,儿臣想,为自己的皇姐,辅佐大皇姐,找出凶手。”
皇帝看着他,转身坐在身后的座位上,低头,轻轻的转动自己的玉扳指,“这事你大皇姐已在查了。”
“大皇姐对于徐编修……”
皇帝打断他,“望儿,”他盯着吕望,眼神冰冷,“有些事不得说,有些事不得做,你是怀阳王,是我吕国第一大武将,是我吕峰的好儿子,但也,仅此而已。”
吕望还在坚持,“儿臣只是想为我皇姐夫的死,出自己的绵薄之力,请父皇恩准。”
“朕怎不知你与你皇姐夫关系这般亲厚?”
“……”吕望抬起头,看到他父皇的眼神,忽然明了,这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其实什么都知晓,只是有些事他也是说不得,做不得。
吕望伏地一跪,“儿臣知罪,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皇帝站起身,背对着吕望,轻轻的抬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壁墙,“若是你有心,去看一下你皇姐,也比在这争权夺势,让朕心凉,要好得多。”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到他的皇位上,正襟危坐,似是在自言自语,“你今日来这的事,大抵你母妃也应是不知晓……”
吕望走了,留下焦头烂额的皇帝,他有些累,看着空旷的御书房,竟是有些心慌,“来人,摆驾椒房殿。”
皇后像是知晓她会过来,甚至在桌案上已经差人摆了茶水,皇帝进殿后,看到原先一直相敬如宾的爱妻那般笑着看着他,他走过去,“皇后知晓朕今日会过来?”
皇后也不假他人之人,直接给他倒了一杯茶,人懒懒的靠着桌沿,手肘轻轻搁着,“皇上若是心情不好,又无处可去的时候,大抵才会想到臣妾这。”
“……”皇帝颤颤的笑了声,便坐下,将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碧螺春,给皇上降火特地备的。”皇帝瞪她一眼,复又喝了一口,“真是好茶。”
“皇上喝了茶,早些回去休息。”皇后又倒了一杯,顾自说道。
皇帝听了,转头看她,“皇后不留朕?”
“刘贵妃和熹妃都在自己的宫里等着您,皇上想去哪,便去哪,但这里,只是给您降火用的,其余事,臣妾不愿。”
“皇后,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臣妾知道,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不想争,不想夺,也不可以吗?”
皇帝略有些恼怒,靠近她,眼睛泛红,“你是朕的皇后,你不争也得争,不夺也得夺,你没得选。”
皇后将身子靠近一些,“那今夜,就留在臣妾这,可好?”
皇帝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嘴倒是实诚,“好……”
这其实是几年来,皇帝第一次留在椒房殿了,原先便是喝口茶的事,如今留下来,爱妻仍是爱妻,若是能将那些似有若无的纠葛丢弃,他们两便是让全天下都艳羡的一双璧人。皇帝睡着了,皇后睁开了眼,她看了看枕边的男人,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她知他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他的三心二意,他的忘恩负义。
皇后叹气,她的那个傻女儿,没有学会父亲的决绝,却学了自己的一身痴情,想到吕野刚才跪在自己身前,希望自己为徐果想办法。皇后的心微微泛疼,原先心思缜密的孩子似乎渐渐远去,而如今,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痴情人,皇后记得那时候她轻轻拍了拍吕野的头,“徐果不会有事的,母后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