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妃捏了捏明婳的小脸,恍然发现女儿原本肉嘟嘟的婴儿肥也在不知不觉中消瘦,娇美的眉眼也褪去青涩稚嫩,添了几分女子初熟的风情。
细细一想,从女儿出阁至今,恍然已过三年。
十五岁懵懂天真的小娘子,转眼成了十八岁端庄从容的大姑娘。
日日相处在一起时,很难察觉到那点滴细微的变化,唯有回首望去,才恍然发现,不一样了。
无论是容色身形,还是思想性情。
在那日复一日看似平常、又或是不寻常的日子里,人,不知不觉就变了。
就如某一日午后,她照常拿出针线,想给自家夫君缝制一个荷包,穿针引线时,才发现从前很轻松就能穿进去的针眼,却是再不容易穿进去了。
针眼还是那个针眼,人眼却已经不再明晰锐利。
岁月,便是在这不起眼的小事里,忽然提醒人们,它的消逝。
“人生不过三万天。”
肃王妃握了握女儿的手,嗓音温和:“自你嫁与殿下,打打闹闹,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也已过了三年,而今好不容易度过此次大劫,看清了彼此的心意,往后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好好地过日子,互相珍惜,互相磨合,莫再让我们这些长辈跟着忧心了。”
明婳此番险些失去裴琏,也知过去那些拗不过的别扭,在生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不会了。阿娘,再不会了。”
明婳反握住肃王妃的手,一双乌眸明澈而坚定:“我如今已经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了。”
要不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的眼睛,的确能看到她的心。
肃王妃透过女儿的眼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弯起眸,微微笑了。
小女已亭亭,无忧亦无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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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里,明婳陪着裴琏一道用晚膳。
说是用晚膳,她倒是能吃肉吃菜,但裴琏昏迷多日,元气大伤,大夫特地交代头三日只能吃些好克化的流食,那些大油大荤的都不能碰。
于是乎一张饭桌,明婳面前是樱桃肉、糖醋排骨和香喷喷的羊肉汤饼,裴琏面前是鸡汤熬的菘菜肉糜粥。
又因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放下,明婳胃口大开,手中的筷子就没停过,吭哧吭哧吃得喷香。
一旁伺候的采月瞧着,都很想提醒一句:“主子,咱矜持点啊!”
明婳也知她这会儿吃相也许不大优雅,可她实在太饿、太馋了!
自打裴琏和父兄上了战场,她便开始茹素,天天吃青菜萝卜,她都快吃成兔子了。
后来他们回来了,裴琏却一直昏迷不醒,每日都是生命倒计时,她难受得别说吃肉了,连饭都不想吃,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一大圈,就连美貌也大打折扣。
现下裴琏脱离危险了,她心情好了,胃口也回来了。
人,怎么能不吃肉呢!
必须得大吃特吃,方能对得起燧人氏老祖宗发现火种啊!
明婳如是想着,夹起盘中最后一块樱桃肉送进嘴里,那酸酸甜甜的口感美味到她眯起了眼,只觉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了。
裴琏看着她大口吃肉的模样,也好似被她此刻的欢喜所感染,狭长的眼尾轻轻翘起,噙笑睇她:“就有这么好吃?”
明婳嚼着汁水饱满的肉,点头:“特别好吃!”
稍顿,瞥过裴琏面前那一大碗粥,她眨巴眨巴眼:“不过你这会儿不能吃,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叫厨房给你做。”
裴琏淡淡嗯了声,又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那有劳谢娘子替我多吃些。”
明婳闻言,没立刻去吃排骨,只一脸好奇地看着裴琏。
裴琏:“我脸上有东西?”
明婳摇头:“没有。”
裴琏:“那为何看……看我?”
他说这话时,明显顿了下,明婳看他口型,也知道他方才是想说“为何看孤”。
那个“孤”都要脱口而出了,生生改成了“我”。
仔细想想,好似打从他醒来后,在她面前的自称便改了。
“你如何不自称孤了?”明婳一脸真诚地发问。
裴琏:“想知道?”
明婳:“嗯嗯。”
裴琏:“先把肉吃了,晚点与你说。”
明婳撇撇嘴,不就一句话的事么,现在说怎么了?
不过吃肉也是吃进她肚子里,她便没再追问,夹起排骨继续吃了起来。
这顿饭,算是她这两个月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
搁下筷子后,明婳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心里琢磨着,照这个吃法,估计半个月就能把肉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