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女孩子们正在打包,继续搬迁到新场地,大家对她露出露骨的冷淡。Rebecca 保持礼貌,但也不是很想多话的样子。
叶果知道所有人都对怨恨,是她应得的。
她走入一楼的展示厅,面对着索菲亚大教堂造型的壁炉。那里有两幅画,叶果在第一次艺博会中看到的《入夜》,它没有归还藏家,还有构图重绘的版本。
高下立判。
“陈瑞千在回收他的画,这幅是我们提前买下的,你希望怎样处置?”Rebecca 冷淡地问道。
叶果望着伪作,回忆过去所有的事。
“我…想等宗跃恢复一些。”
“他上午转入了普通病房,去看看吧。”
叶果来到医院,地址是一间宽敞的 VIP 病房里,拉着窗帘,有些昏暗。
宗跃醒着,床被抬高,以躺坐的姿势。
他戴着眼镜看平板电脑,还在打吊瓶。光反射到他脸上,非常憔悴。房间里堆满鲜花、水果和礼品,显然来了几波人。
叶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宗跃发现了她,摘下眼镜,用遥控器打开窗帘,等到叶果走近,才伸出手来,示意叶果把手给他。
“你看起来还行,听说有轻微脑震荡?”
叶果有点想哭,把手给他,说:“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指望止疼片,一动就痛。”他示意叶果找个椅子坐,“还好你没带礼物,我这里那么多都是累赘。”
叶果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很热。护士进来换了吊瓶,帮宗跃测体温,还有些低烧。
等护士走后,宗跃说:“网上的那些,都看了吧。”
叶果知道他们看的是一样的内容。
打马赛克的照片,似真似假的传闻,许多小账号的关联吃瓜,有更多假的新闻和图片混合进来了。一对恶人被坐实了。
“这时候就得庆幸艺术圈很小。”宗跃说。
“也许是郁荆生的朋友……”
“还有我的对手们,我们现在杂志前任主编也是个自媒体网红,陈瑞千,还有我爸的债主…我得罪的人比想象多。这次是他们的一场狂欢。”
因为憔悴,宗跃的笑容实有点苦。
叶果问:“我能做什么?”
宗跃反问:“他们对你的评价,你怎么看?认为你是靠我。”
“这是真的!”这一轮网评,浇灭了叶果的信心。
宗跃眼神里露出玩味,又难过,吐槽:“这是目前为止,我认为你最蠢的一次!”
叶果突然哭了起来,攒了几天的痛苦,一次哭了出来。
宗跃等她哭完,才说:“如果我现在求婚,你会答应吗?”
他的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叶果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宗跃才说:“开玩笑,病床求婚太卑鄙!”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宗跃笑:“知道那晚上我为什么求婚吗?露台上那晚。我原本想带你看场地,送你个展上穿的衣服,没准备戒指。”
“易拉罐环很好。”
“但不是我的风格,只是在那一晚,你换着裙子出来,风吹过来,像一只要飞走的鸽子,我忽然觉得,人生最后一次求婚可能就是这次了。如果那天无法抓住你,你会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那晚你一定在发烧。”
“我现在也在发烧。”宗跃看插在手里的吊瓶针,又抬头看上方,“这次手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有足够时间休息,让我想很多过去的事,包括第一次见到你,是我的事,还有你的事……警官笔录里你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男友,老板。”
“像是网上说的,不正当关系。”宗跃吐槽。
“其实……”
“叶果!”宗跃打断了她,他的状态虚弱又亢奋,“现在我的一些事也开始影响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果答不上来,只能说:“一起面对。”
“和我在一起,这种误解会一直在,除非你什么没野心,甚至决定不画了。你不画,我也可以负担你的生活,我非常愿意这样,你愿意吗?”
叶果在想这是不是一句求婚。
“我…一定要画画的。”她还是说。
宗跃望着她,良久,露出苦笑:“知道了,网上那些事,我会去处理好。”
那一天,叶果临走和宗跃拥抱。他躺在病床上,她坐在床上,两个人拥抱了很久,却没亲吻。
叶果意识到这是不一样的道别,非常难过,但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没有老板的身份,男友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我们不会像过去那样了…想想之后怎么相处吧。”宗跃说,又想起什么来,“不过我们原本就没复合,不是吗?”
叶果找 Rebecca 讨论伪作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