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和就在这时候缓缓将脸抬起来了, 她望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求助, 黎聿声从没有在她眼睛里看到过这种无助, 孤立无援的样子, 灯光昏暗, 黎聿声看的有些不真切,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清了。
周纾和并没有收起这种眼神, 她望着她,眼泪又一次从眼尾滑落。
外面风雪又起了, 英国的风雪比茗城还冷, 楼道的窗子被吹开一条缝, 周纾和轻微的喘息声夹杂在长柄栎树枝吹动的声音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走廊里Alisa和周致和坐在长椅上, 楼道里黎聿声和周纾和坐在台阶上, 夜深了,医院安静的没有声响, 除了外面风吹树枝的声音,或是偶尔划过一声汽车的喇叭声。
周纾和穿的单薄,黎聿声抱紧了她。
她感觉到周纾和下意识想要逃离,于是她抱的更紧了。
三天后是祖母的葬礼。
墓园里黑压压全是人,周家姐妹跟黎聿声穿了一身黑,站在最前面。
前来悼念的人不少,都是祖母生前的朋友,墓园里无声,甚至连哭声都没有,枯黄的草皮上盖了层白雪,人群走过,留下一串串脚印。
在爱丁堡待了三天,祖母葬礼结束,大家都要回去了。
离开墓园的时候,黎聿声跟在周纾和后面,她突然感觉周纾和最近好像瘦了很多,在风里轻飘飘的。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灌进了一肚子冷风,她本来想叫住周纾和的,但又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周纾和这些天话很少。
黎聿声知道她心里是难过的,她把所有情绪都压在了心里。
墓园门口送走前来悼念的人,黎聿声看着周纾和苍白无血色的脸,感觉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这些天她确实太累了,葬礼的诸多琐事,祖母去世的悲伤。
到下午,终于闲下来些。
Alisa来她们住的地方找周纾和,无非是说些工作上的事情。
Alisa说:“分公司那边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有那边总监负责,工厂最近是淡季,不忙,不过走了三天也该回去了。”
周纾和点点头,她闭着眼睛,似乎很累,听Alisa说完,才睁开眼皮揉了揉眉心,“嗯,是该回去了,绮和先让她留在这吧,祖母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她从小跟着祖母长大,她应当是最难过的一个……”
周绮和这些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不说话,一个人闷闷的,黎聿声从没见过她这样,她跟周绮和认识八年了,她一直是个遇事情很快能自我调解的乐天派。
周绮和总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她一辈子快乐度过就好。
Alisa看了看周绮和说:“我还有点担心她……”
周绮和正在整理祖母的遗物,这间二层小洋楼是她和祖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哪里都有她和祖母生活过的痕迹,祖母在这间二层洋楼里种花,做甜品,请朋友来聚会,小时候周绮和总跟在她身后,问这问那,什么都好奇,祖母也不厌烦,她总是有十足的耐心,之后周绮和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看着这些,周绮和又忍不住落泪了,Alisa给她递来一张纸巾。
可Alisa待不了多久,她要赶下午的飞机,不到半小时便离开。
周致和跟她们的飞机在晚上,Alisa走后,偌大的房子没人说话了,安静了几个小时。
直到外面飘起了雪花,很快下大了,成片的雪花落下来,很快在地上积了一层不化,飞机无法起飞,只好另改行程,黎聿声她们被困在爱丁堡一夜。
晚上她简单在厨房做了个面,煮面条的时候看着锅里水汽升起,水面沸腾,想起曾经和祖母在厨房一块做甜品的时候,祖母的身影好像还在眼前。
她摸着她的头说:“我们阿声真聪明。”“学会做这个很了不起啊!”
黎聿声有点想哭,但忍住了,房子里每个人都比她更难过才对,她不想让她们担心,尤其不想让周纾和担心。
黎聿声收起情绪端着面出来,四人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碗,都没怎么吃。
这时候没胃口是正常的,只是黎聿声怕几人身体撑不住,才做了晚饭。
吃完饭,她本来准备去自己房间,突然被周纾和叫住。
周纾和坐在沙发上,轻轻叫了她一声,“阿声……”
那声音并不真切,小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