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附近,别一个人生闷气,我去找你。”
模模糊糊中,终于听清一个断断续续声音:“……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周绮和愣了下,反应过来,应该是酒吧街尽头那家新开的可可西里吧。
挂了电话,回去,朋友起哄。
“今天这么早就走,怎么,谈朋友了?”
“去!去找女的。”拿上衣服,喝了剩下半杯酒:“我倒希望谈,孤寡这么多年,你都摆脱单身了,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个?”
“你眼光那么高,我介绍的你能看得上?更何况,你都年纪不小了,你这条件,单身这么多年,我真怀疑你喜欢女的。”碰个杯,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朋友,我对你图谋不轨了?”
“那到没有,这不是我坚定自己性取向嘛,话说你今天这么早离开,确定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对象,也许是女的呢?”
“……找我表姐,收起你那些思想好吧。”大衣一套:“行了不跟你说了,你们慢慢玩,改天再聚。”
摆脱这群狐朋狗友,赶往尽头可可西里吧。
酒吧风格特别,玩得花样也多,老板不惜重金从国外聘请专业调酒师,猎奇心理,一开业吸引不少年轻人。
酒吧环境纷乱嘈杂,喝酒玩牌,玩骰子的,纵情高歌人声鼎沸,这种环境里找人不容易。
人还没找到手机手机振动。
“绮和,你有没有……找到阿声。”
对面声音颤抖,风雪声加上这边音乐人声,听得并不那么真切,很轻很轻。
“我在酒吧,还没找……”正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背对着的身影,米色呢子大衣,黑长的直发:“堂姐,我看到她了。”
“阿声……你们在哪?”
“可可西里,酒吧街的可可西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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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街和商业街的方向相反,从华都云顶为中心,梧桐大道像一条笔直坐标轴,她们走向坐标轴不同两端。
作对似的,打不到车,体温越来越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索性刚刚的电话带来一点温度,心中石头落下一半,也随之而来紧绷的神经瓦解。
连挡五六辆车都载了客人。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周绮和已经陪黎聿声在酒吧卡座坐下来。
黎聿声的意识不那么清醒,酒精带来的感觉直击每一个神经细胞,这种时候也就不用再控制情绪,她已经控制了七年,也许还要更久,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自己要控制住情绪,控制住感情,控制住所有的一切,把这些都压下去,把心里每一个起伏都压平。
压抑了这么多年,她不想再这样下去,放过自己吧,心里有个声音说。
突然转头,看着周绮和,迷离的眼神,问她:“是我错了吗?是我这么多年一厢情愿,是我……她是不是,是不是从来没有,没有……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声音断断续续,脸颊上泪痕还未全干,新一轮又涌上来,眼眶里泪水也在模糊视线,眼前灯光变成层层叠叠的斑驳光影,红的,紫的,交错叠加在一起。
“她对你好。”周绮和安抚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七年不见我,她为了生意也可以七年不要我,为什么要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亲手折断它,她……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我,都是我的臆想,全部都是我自作多情。”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叫我从爱丁堡回来,为什么要在尼斯机场不顾一切冲上来,我以为她是爱我的,我和她说‘我想参与她的人生’,我以为她没有反驳,是因为她明白,我说我想照顾她,我说我要住她家,她也批准,我以为她是清楚的,结果……都是我以为,她的那些眼神,她的举动,她的各种各种,幻想她是有感觉的,至少有一点点不一样,哪怕一点……”
周绮和明白了,这一点是她所以支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是她七年也没说出一句怨言的原因,即使回来她也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
是因为这一点,她怕,她怕问了,说了,连这一点点希望都可能消失,瞬间化为乌有。
害怕十几年的爱情长跑,终将会化为一场空,消散在茗城寒冷的空气里,和这个冬天一起消失。
爱,应该是有温度的。
它不应该属于冬天。
黎聿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所有一切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