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严老师推推眼镜,不可置信:“迟绛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少给我闯祸,还有她不敢的事情。”
“对啊,可扭捏了,说是什么——”裴璟抬头瞅着天花板回忆了下,“哦,说怕打扰闻笙,还说什么什么额度用完了。好像俩小朋友有个约定,一天只能说10句话。”
严老师听了,放下茶杯揉揉太阳穴,止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孩,真有意思。”
“可说呢。”裴璟拿过严老师带来的养生茶包,撕开包装:“所以嘛,我们做老师的不用干扰那么多零七八碎琐事。学业都够苦了,家长再不让小孩讲讲话放放松,学生不都憋出心病啦?”
把学生送到高三以后,裴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闻笙。眼下能替闻笙说几句话,她觉得自己得好好把握机会。
“严老师,您这边安抚好家长情绪就算仁至义尽了,余下的事,让小朋友们顺其自然好了。”
裴璟笑了笑:“高中的很多朋友,都是朝着一辈子去的。家长不懂事,我们该纠正的是家长的思想,而不是把压力给到孩子。”
一位老师,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其实并不容易。
尤其面对强势或强权的家长,总有多方压力在催着她们向原本的信念妥协。似乎妥协一下,就万事大吉,无需承受家长责备,也无需承担校方责任。可一旦妥协,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其实闻笙妈妈高二时候也没少过来找我,在教育上她挺有自己想法,从成绩上看,她也挺成功的。”裴璟手握着茶杯,晃着杯子吹了吹,又抬眼苦笑:“但我要是真听了她的话,只对那卷子上的分数负责,我何必在学校里做老师呢?倒不如去机构包装成明星竞赛老师算了,只管讲课,乐得省心呢。”
但在学校里,对于闻笙这样的学生,她知道自己是挡在学生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配合着家长持续加压,逼着闻笙去争成绩,即使校方和家长都满意,裴璟也无法说服自己那样做。
“她首先应该是个人,对吧,不是什么工具。”裴璟又想起自己名字被挂在光荣榜上的日子,看起来那么耀眼,可是没人关心那段时间里她的绝望。
如今,闻笙的境况与她那么相似,她只希望闻笙能开心一点。看着闻笙和好朋友说说笑笑,翘二十分钟晚自习去看星星,她打心眼里觉得欣慰,觉得那样的闻笙才鲜活,
严老师听完,朝裴璟点点头:“真该庆幸,闻笙高二时候遇见的老师是你。”
她今天来找裴璟聊天,也不是想要获取建议,而仅仅是希望从中获取一点力量,让她相信自己正在做对的事。
“行了,正经事聊完了,讲点闲白。”裴璟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问:“最近,办公室里有没有点新鲜八卦?”
上次听说马老师频频收到鲜花,她还跟着起哄两句,半嫌弃地笑着点评:“给马老师送花,从方式上就错了,铁定追不到的。”
回去之后,她空闲时总无端想起有人给马老师送花的事,心里莫名觉得不爽,又不知道自己烦闷的根源。
裴璟很清楚,自己对马老师只有尊敬和欣赏,绝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大概只是孤独久了,和马老师交流稍微频繁了些,才产生暧昧的错觉,生出一些毫无必要的占有欲。
“能有什么八卦,都高三了,老师每天也只想睡睡觉。”严老师笑了笑,拿裴璟打趣:“该不会我们办公室里还有入你眼的同事吧?可别,裴老师,我拿人格担保,那几个男老师个顶个的……不行,绝对不行。”
朝夕相处的同事,免不了日常生活的聊天。严老师对年级组的同事很了解,知道有几个男老师家境殷实,为人勉强过关。
但若是作为恋爱对象考量——那绝对不行,比起裴璟,他们简直是没进化完的动物。
“严老师多虑了,我这辈子算是交待给物理了,可没有恋爱的打算。”裴璟拢拢头发,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装作顺口提问:“上次您说有人给马老师送花,后来那事怎么样了呀,成没成?”
“当然没成。”严老师被问到,才记起来讲:“你们学物理的,脑回路真是一个样,全被你说中了——马老师对那花嫌弃得要命。”
“对了,有别的老师给她介绍对象时候她还提到你呢。说什么「恋爱也太浪费时间了,有这时间,我宁愿去听裴老师的示范课遭遭罪。」”
“听我讲课,很遭罪?”裴璟抿唇笑笑,使劲捏了捏桌面的橡皮。
“少装!”严老师笑着白她一眼:“你说你不会批评学生,怕自己太凶,忽悠马老师去听你「模拟训话」,这恶劣事迹我们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