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山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知道那边定然有情况,可他却并未派人去搜查,只是盯着那个方向出了神。
手下周睿见他一直在城墙上眺望远处,便走过来一同看了看,他没看出什么异常,好奇问道:“将军,您在看什么?”
杜远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侧过身问他:“找到茹儿他们的下落了吗?”
茹儿是杜远山的结发妻子,同时也是青梅竹马,他们二人成亲还不到一年,他就被派去镇守边关了,那时茹儿正好怀胎八月,马上就要生产了,可他不得不离开,这一分别就是十多年,他至今都没好好看过自己的孩子。
周睿摇头,带着歉意说:“属下无能,没有找到线索,也不知被皇太后藏哪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皇太后定然会让他们见我一面,可这么久了,皇太后都不肯让我见他们,我猜……他们已经……”后面的话,明显有点哽咽,杜远山强行压了下去,如果不是皇太后手里握着他家人的性命,他又怎么站在这,替国贼守城。
“嫂嫂他们…会没事的……”周睿知道自己的安慰很无力,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周睿低头哀痛了一会后,突然抬头:“将军,二爷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去问问他,兴许知道。”
提起自己那个弟弟,杜远山脸色一冷:“别提那个混账东西!”
周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话:“是。”
京城内现在就只剩下几万禁军,这几万禁军不像北辽兵那么野蛮,不会到处去抢掠,这让城中的百姓暂时松了口气,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街上,收拾自己的家园,把被砸掉的招牌捡起来挂上,再把街上扫一扫。
当看到有禁军路过之时,那些正在扫街的百姓,会立刻躲回到屋子里去,这一幕叫人痛心,他们明明都是北离人,也是一家人,可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禁军走后,那些百姓才敢出来继续收拾,虽然不能恢复从前的繁荣,但至少看起来没那么脏乱差了。
凌云街那边陆陆续续有几家酒肆重新开张了,犯酒瘾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酒喝,所以这群人一听酒肆开张了,就都涌了过去,与街上的寂寥相比,酒肆里面还算热闹。
从前酒肆里总有人在辱骂柳尘舒,说书先生为了迎合大家,也会在台上讲柳尘舒这一世惨死后,下一世投胎成畜牲的故事,每次讲这个故事底下的听众都会站起来喝彩。
可现在的酒肆里,已经没人辱骂柳尘舒了。
那些总把柳尘舒描写成坏人的书生,从前过得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灰溜溜,就是他们这些人,用笔杆子将柳尘舒刻画成了十恶不赦的奸臣,百姓才会被误导,觉得柳尘舒是天底下最大的奸臣,所以才会那么恨柳尘舒,以至于酿成了大错。
好些个专门写关于柳尘舒的文章的书生,都被百姓给打死了,百姓们还在那几个书生的家中,发现了宫里才有的物件,因此知晓这些书生都是被皇太后收买了的,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早有预谋。
醒悟过来的百姓,对皇太后深恶痛绝,对给皇太后卖命的禁军,也是如此。
禁军里面有不少士兵都是有家的,他们的家人就住在京城内,从前谁家的儿子要是当上了禁卫军,说媒的人能把门槛都给踏破,现在谁家的儿子当禁军给国贼卖命,那一家人会被乡亲们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会有一些父母偷偷跑去找儿子,让儿子不要给国贼卖命,他们都是北离人,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有些士兵被说动了,当场丢盔卸甲,跟父母一起回家了,哪怕会被抓回去打死,他们也不怕,死就死吧,总比活着给国贼卖命强。
杜远山并没有把那些逃走的士兵抓回来,这算是一种默许,在他的默许之下,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准确来说,他们不是逃跑,而是弃暗投明了。
杜远山很羡慕那些士兵们,可以义无反顾地跑回去跟家人团聚,如果他家人还在的话,他也会如此,但家人都不在了,他需要替家人报仇。
另一头的起义军正在悄悄做着准备,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小的队伍也在准备,这一小队人,就是从南下来的自梳女,芙芷是她们的领头人。
潜入京城后,芙芷带着姐妹们混入到了慈幼院里,那里面的嬷嬷都得替皇太后办事,没空去照顾孩子,可又不能真的不管这群孩子,只得找人来看管,芙芷她们这么进入到了里面。
慈幼院里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跟芙芷熟了之后,随口夸说了一句:“姐姐跟我之前见到过的一个大人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