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看不到法令纹,眼角不见细纹,就连最容易暴露年龄的颈纹,她也没有。
苏南宁快六十,他老母亲少说得八十,建国后不许成精,眼前这女人,撑死四十。
蒋宛然很快平静下来,不由发笑,“怎么,是他告诉你的?”
他。
当然是说苏南宁。
……
她的笑容咄咄逼人。
关乐乐有种抄作业被揪住的错觉,恍惚间还以为听见张延亭在说话。
“是。”她语塞。
蒋宛然惊讶于她的直接,笑笑,“自我介绍一下,苏南宁是我丈夫。”
结婚三十年,对外,她从不以“苏太太”自居,她更喜欢别人叫她“蒋宛然”。
老友传媒集团董事长蒋天扬的蒋。
苏南宁,他不过是蒋家的上门女婿。
“如果没有蒋家提携,苏南宁——”蒋宛然轻描淡写,话意稍顿,眼角流露出些许轻蔑,“他且在凤城出不来呢!”
“……”
关乐乐错愕。
蒋家。
武汉老友传媒话事人姓蒋。
一切茅塞顿开。
苏南宁非要和趣可一争高下,是为了他在蒋家的地位和话语权。
亏他还骗她说蒋宛然是他妈。
……
登时反应过来,关乐乐又气又急,脸颊烧疼,局促搓着手重新打招呼。
“蒋总。”
蒋宛然反客为主,抬手让她坐。
开门见山道:“别紧张,我不是逼你离开苏南宁。”
普通人的婚姻,像小孩搭积木,搭不好可以拆了重新来。
她和苏南宁,利益纠葛,事业捆绑,一旦离婚,老友传媒就会地动山摇。
圈里心照不宣的默契,夫妻各玩各的,商业互相合作,生活互不打扰。
只不过,有底线。
正宫不按套路出牌,没有手撕小三,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关乐乐有点懵。
她嘴比脑子快,“您有什么吩咐。”
见状,蒋宛然点起一支细烟,漫不经心打量,颇意外她识趣的表态。
“苏南宁的武汉话是不是很地道,其实,他是凤城人,是不是一点听不出来?”
“你知道他在凤城有家吗?”
“他是不是每次只让你去酒店,然后从不过夜?”
“……”
关乐乐沉默。
她一片怔忪,口唇发白,四肢沉重而瘫软,宛如提线木偶,丧失思考的能力。
蒋宛然缓缓吐出烟圈。
关乐乐反应在她意料之中,苏南宁好面子,世故圆滑,绝不会轻易透漏底牌。
“我们没有孩子,所以他再怎么玩,我都无所谓,但是,他另一个情人怀孕了。”
蒋宛然一顿,提眸看她,“你懂我意思吗?”
“我不懂。”
“帮我搞定她。”
蒋宛然唇角笑意收紧,“你拥有的,是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我可以要求你还回来,包括你母亲看病的钱。”
“……”
关乐乐身形一晃。
果然来者不善。
她忽然想通苏南宁让她去散心的原因。
“年轻人喜欢走捷径无可厚非,但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实力。”
蒋宛然掏出一只钢笔,就着关乐乐的记事本,写下一串数字,“想清楚打这个电话找我助理,我不会等你太久。”
说完,她款步离开。
……
关乐乐松口气。
在座位上呆坐许久,渐渐思路回神。
说好丁克,苏南宁突然后继有人,提到分家产,蒋宛然急了。
关乐乐想起《Cute》时尚版封面出事,温慈针对TarcyWu时,说过的话——
“当规则对你有利,就谈规则;当道德对你有利,就谈道德;当什么都对你不利,就把水搅浑。”
蒋宛然如法炮制,拉她入局,想把水搅浑,然后连消带打,一箭双雕,好坐收渔翁之利。
信蒋宛然的话,才是自掘坟墓。
她心念一动。
苏南宁老奸巨猾,他会不会故意骗她说去开会,实际是躲起来,不然蒋宛然为什么会那么巧突然出现。
尾大不掉。
或许是她的试探让他起了疑心。
无论怎样,由奢入俭难。
蒋宛然不可信,苏南宁不可靠,那张黑卡就是证明。
要尽快抽身,另寻出路。
……
一整天,关乐乐不吃不喝不动。
秘书偷偷看她好几回,桌上冰咖啡化成水,水渍凝在台面,形成斑驳的印迹。
直到太阳落山,夕阳泼洒进玻璃窗,整个房间被圣洁的金光笼罩。
俨然是她一念错失的光明未来。
回不去了。
关乐乐闭上眼。
……
CBD景观灯渐次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幕拼成绚烂的街景,流光璀璨。
落地窗倒映出她落寞僵硬的身影。
这时,手机振动。
接连进来几条新消息。